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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福的这番话仿佛一记雷霆在比达班耳边炸响。那声音低沉却带着狂热的火焰,每一个字都如火星般溅起,点燃了她心底尘封已久的疑问。比达班愣在原地,整个人如被当头棒喝,眼神倏然一震。她怔怔望着远处那个仍在苦笑应对膜拜的李漓,喃喃自语:“等等……难道……他真的是神?我怎么就从来没想到过?”她的声音细若蚊鸣,却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灵魂深处的一道裂缝突然被撬开,露出了隐藏的恐惧与敬畏。比达班的双手无意识地握紧骨杖,指关节泛白,那杖上的鹿骨花纹似乎也在风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她内心的动荡。她的长辫在湖风中轻轻摇曳,铜珠叮当作响,却不再是警钟,而是某种觉醒的旋律。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李漓初来部落时的神秘,顷刻间击败并活捉了这些凶狠的易洛魁人,又放了他们;李漓教导的奇妙知识,李漓制造的铁器如神兵天降……一切,原来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她怎么会没发现?比达班此刻在庆幸,初见李漓等人时,没有贸然攻击,否则自己和部落恐怕早就完蛋了!
说罢,比达班神情陡然激动,下意识退后半步,深吸一口气,接着便重重一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击草地的闷响在空气中回荡,像是一块石头落入平静的湖面,溅起层层涟漪。草叶被压弯,露珠滚落,沾湿了比达班的鹿皮袍边缘。比达班双手撑地,额头几乎贴近泥土,那一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与崇高交织的情感。“天啊!”比达班语气激昂,几乎带着哭腔,“我居然嫁给了神!神明就一直在我身边,我却一直没发现!”她的声音在风中颤抖,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她回想着与李漓的点点滴滴:那些亲密的夜晚,那些平凡的争执,原来一切都是神明的宽容和恩赐!比达班一边喊着,一边向地上扑去,额头几乎贴到草地,如遭雷击般连连叩首:“神啊,请原谅我从前的无知与冒犯……原谅我对您做的那些……那些凡俗的事!”她的叩首越来越用力,每一次都发出“咚咚”的闷响,草地被砸出浅浅的坑洼,泥土沾染了她的额头,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那些“凡俗的事”——亲吻、拥抱、争吵——现在回想起来,竟像是对神明的亵渎,她的心如刀绞,却又满是感激。
更荒唐的事还在后头。比达班居然真的开始朝李漓爬过去,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忽然通了灵。她膝盖摩擦草地,发出“沙沙”的细响,每一步都带着虔诚的颤动。她的长袍拖曳在地,铜珠项链晃荡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古老的祈祷铃。她一边爬,一边疯狂磕头,额头“咚咚”撞在草地上,草茎都被压弯了一大片。风吹过她的发梢,带着湖水的咸腥与硫磺的臭味,却无法吹散她内心的狂热。接着,她挤开了那个匍匐在李漓脚身前的那个易洛魁女人,一副“你让开,他是我老公!是我们的神!”的架势,那动作迅猛却不失优雅,像是一头守护领地的母狼。然后——比达班真的开始亲吻李漓的脚了。那是毫不做作的虔诚,含泪的恭敬,带着一种“我就是要让全世界知道神是我家的”骄傲。比达班闭着眼,泪水滑落,混杂在其中,仿佛这是一种赎罪的仪式。
李漓整个人都僵住了,连脚趾都不敢动了。他瞪大眼睛,一脸震惊:“比达班?!你干嘛?!我是你老公,不是神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现代灵魂在疯狂抗议。这一切太荒谬了!现在,连妻子都加入了膜拜行列?他的脚背传来凉意与湿润,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脑海中闪过无数吐槽:这算什么?古代的脚部崇拜?还是某种原始的献祭?李漓想抽回脚,却又怕伤到她,只能僵硬地站着,内心如风暴肆虐。
“正因为你不肯承认,才说明你是真神!”比达班抬起头,眼神发亮,像是在看一轮升起的太阳,“真正的神,从不愿向世人承认自己是神!”她的声音坚定而狂热,泪痕在脸上闪耀,如露珠般晶莹。她站起身,却仍跪着,双手握住李漓的脚踝,仿佛在守护一件珍宝。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湖风静止,鸟鸣远去,只剩她的声音在回荡。
李漓嘴角抽搐,几乎要原地升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干巴巴地回应:“不……我真的是人……”但话语无力,如风中残烛。
而这时,洛洛福也“啪”地一声跪下,大喊:“神在上!”他的声音洪亮,如战鼓般震撼。他是第一个信徒,现在看到比达班的举动,更是热血沸腾,额头重重叩地,草地颤动。
接着,托戈拉身后的奥吉布瓦战士们也纷纷跪倒,前排的还抢着磕头,后排的干脆举起双手高呼:“神!神保佑我们!”战士们如潮水般涌来,铁矛落地发出叮当响,斧头搁置一旁,他们的眼神从警惕转为崇拜,仿佛找到了生命的锚点,全然不顾平日里托戈拉给他们灌输的天方教教义,整片草地瞬间变成了某种混合部族的朝圣现场。
李漓站在正中央,脚下踩着青草与混乱,头上顶着早春的阳光,身边环绕着跪拜、哀求、崇拜、激动……还有脚趾边那突如其来的湿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湿润、汗水的咸涩,还有一种无形的信仰热浪,仿佛大地都在颤抖。远处的湖水波澜起伏,如在见证这一幕,硫磺臭味被风吹散,只剩春草的清香。
李漓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从未如此手足无措,仿佛自己不是被膜拜,而是被扔进了一个封神荒诞剧里,成了主角,却没拿到剧本。他的现代人的人格在尖叫,但现实如铁链,束缚着他。李漓低头看着比达班那虔诚的脸庞,内心五味杂陈:“我这是……到底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李漓本想用知识改变部落,却没想到知识成了“神迹”。现在,一切失控了。
远处的湖风吹来,带着硫磺味、春草香,还有一丝看不见的命运荒谬感。李漓低头,看着那些真诚跪拜的人,心里只有一句话:“这是疯了吗?这群人都疯了吗?!”风中,鸟儿重新鸣叫,却像是嘲笑他的窘境。
就在李漓还在为脚趾上的“神迹待遇”发愣时,蓓赫纳兹忽然凑近几步,压低声音,用别人听不懂的波斯语说道:“艾赛德,为了和平,也为了将来的统治——你别动,就这样站着。现在,你就是神。”蓓赫纳兹语气里带着一贯的调侃,眼角却泛着一丝认真。“这些家伙已经把你当神了,你就顺水推舟,省得以后打打杀杀。你想想啊,神,总比酋长好使多了。谁敢对神不敬?谁敢拒绝神的命令?而且神还可以给凶残的易洛魁人制定规矩!”她的话如沙漠中的清泉,带着实用主义的凉意。蓓赫纳兹的弯刀仍握在手,却低垂着,她的黑发在风中飞舞,如丝绸般柔顺。
李漓听着她这番话,只觉得哭笑不得。他瞥了她一眼,心里腹诽:这女人,又来了,又是这种馊主意!但偏偏——还真无法反驳。他的现代价值观在抗拒,但生存本能在点头:在这个时代,信仰就是力量。铁器、农耕、牧牛、定居……一切都需要稳定,而“神”能带来稳定。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翻白眼,摊开双手,脑子里一边苦笑一边吐槽:“这算怎么回事?我一个冒险者,先是稀里糊涂混成酋长,现在又被晋升成神了?下次是不是得飞天?”可眼下,他别无选择。跪拜的人群如海浪,等待他的回应。
李漓直了直腰杆,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举起双手,语气庄严地开口:“都起来吧——本……神有话要说!”那一声“神”卡顿了一下,说出口时几乎自己都差点笑场。可四周的人却毫不迟疑地站了起来,一个个神情肃穆,仿佛他刚降下一道启示。比达班抹去泪痕,站得笔直,眼神中满是骄傲;洛洛福如忠犬般注视;托戈拉和战士们交换眼神,低语:“神威无敌。”易洛魁人们眼神亮得惊人,像粉丝见到了偶像的本体。有人激动得差点落泪,有人则悄悄拿出骨项链似乎想献祭。空气中,信仰的热浪渐渐平息,却留下余温。
李漓暗叹一口气,扫了一眼那群正虔诚注视着他的易洛魁人。他目光落在他们脚边那一袋袋鼓鼓囊囊的兽皮袋上,眉头微挑,沉声问道:“你是谁?这些袋子里是什么?……有粮食吗?”他的声音平稳,如山泉般流淌,却带着权威。内心却在盘算:粮食是关键,能解决部落的饥荒问题。
那位易洛魁女人上前一步,挺直腰背,双手恭敬地按在胸前,眼神中闪烁着既敬畏又自豪的光芒。“我的神!”她语声微颤,像是在向苍穹陈述誓言,“我是阿提旺达隆隆族的卡霍格韦部落的族长,我名叫特约娜谢。”特约娜谢说话时像在朗诵一段古老的祭文,声音虽不高,却穿透风声草响,字字铿锵。她的蛇纹图腾在阳光下如活物般蜿蜒,铜红皮肤反射着光辉。她顿了顿,指向地上的兽皮袋子:“这些——是献给神的贡礼。确实有粮食,有玉米、南瓜、黑豆……还有晒干的野鹿肉、干贝与烟草。”袋子中,玉米粒金黄饱满,南瓜圆润如宝,黑豆乌黑发亮,散发着阳光的香气。族人们低头附和,低声应和:“愿神接受……愿神施恩……”一股质朴而浓烈的信仰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连阳光都在这气氛中变得温顺起来。
李漓看着那一袋袋玉米、豆子、南瓜,鼻端仿佛都闻到了阳光晒过的玉米皮香。他脑中不由得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这是……美洲的初税贡吗?”李漓扯了扯嘴角,强压住一声笑,心头却忍不住泛起一股怪异的自嘲感。自己从一个漂泊异乡的旅人、临时的酋长,居然一步步被推上了“神”的高台。而且——这座神位,一旦坐上去,想下来……真没那么容易了。不过,眼下这些粮食确实是好东西——尤其是玉米和豆子,那意味着稳定的农耕,意味着整个营地可以进入自给自足的轨道。李漓心里微微一乐:粮食?这是定居生活的硬通货啊。值!他的现代知识在运转:玉米高产,豆子固氮,南瓜耐储,这能改善部落的农业。
李漓压住心中窃喜,表情却仍旧保持着“神明”的庄重。他看向那位易洛魁女人,平静地问道:“特约娜谢,你们卡霍格韦部落想要什么?”他的目光如鹰隼,扫过人群。
特约娜谢没有多说,只是抬手指了指他身后奥吉布瓦战士们手中的武器。那些铁矛、斧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芒,如野兽的獠牙,又如神明的神锤,实实在在地震慑着她和她的族人。战士们握紧武器,眼神警惕,却带着一丝自豪。
李漓故作深沉,缓缓点头,语气不疾不徐:“你们想要铁做的武器?”他伸出手,随势一指那些武器:“这些,是从火与石中诞生的东西,它们不是凡物。”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坚定:“我不能把这些交到你们手中。”人群中响起低语,失望如涟漪扩散。但李漓抬起下巴,目光扫过特约娜谢身后的族人,然后才慢慢接道:“但你们的贡礼,我收下了。作为回报——我会回赠你们等价的牛肉,作为交换。”
特约娜谢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失望,那情绪来得快,也退得快,仅仅一瞬,她便将那抹落寞掩藏起来,眼神转而焕发出虔诚而执着的光芒。“我的神,你有很多牛肉?”特约娜谢问道。
“是的,我已经让奥吉布瓦人把野牛圈养起来了!”李漓说道。他的声音自信,脑海中回想自己引入的畜牧技术:围栏、驯化,这在原始时代是革命。
“野牛当然也听神的话!”比达班自豪地说道,“我们已经养着二百多头野牛了!”
“果然!”特约娜谢感叹道。说罢立刻俯身叩首,现在她绝对相信李漓是神了,连莽撞的野牛都被控制起来!特约娜谢额头触地,声音带着近乎狂热的敬意:“我的神!即使得不到神的利器,我们也不愿离开!只求能留在神的身边,受神庇护!”特约娜谢的叩首用力,草地颤动,族人们随之跪下。
话音未落,特约娜谢身后的族人们已纷纷跪拜下来,齐声高呼:“请神收留我们!”呼声如潮,震撼草原。
这突如其来的集体膜拜让李漓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他下意识摸了摸下巴,试图用一丝理性去浇熄眼前这团愈烧愈烈的“信仰之火”。“我都说了,我是不会给你们铁器的,你们为什么还要留下?”李漓语气已经尽量柔和,甚至带着点“拜托别再跪了”的无奈。
特约娜谢抬起头来,那眼神清澈得如同初雪未融的湖面,不带丝毫犹疑,只剩一种单纯的坚定。“在神的身边,我们才是安全的。”特约娜谢语气如梦话般自然,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世代流传的真理,“即使没有铁器,我们也不怕。神的身影,就是庇护。没有任何部族能对抗神的意志。只要活在神的注视之下,就不会被敌人攻破……也不会被神罚。”她的眼神纯粹而顺从,像一只伏在脚边的小狗,耳朵垂着,尾巴轻摇,仿佛在说:“我会听话的,请你别赶我走。”族人们点头,眼神中满是渴望。
李漓望着这群人——有的仍匍匐在地,有的抬头仰望他如看一轮日升。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眼里满是哭笑不得的复杂情绪。半是好笑,半是头痛。李漓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句:“你们这些人……到底谁才是疯的?”但他也看到机会:联合部落,共享知识,避免战争。
李漓沉吟片刻,权衡利弊,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他抬起手,语气庄重而缓慢,像是在昭告天命:“都起来吧。你们可以留下,就住在这片草地上,耕种粮食。我会赐予你们铁制农具,提高效率——但不会给你们武器!”他的声音回荡,风中草叶低伏。
李漓目光一转,扫过特约娜谢和她身后的族人,语调微沉,带着几分威严:“从今以后,你们将与纳加吉瓦纳昂部落共同生活,共饮湖水,你们种地,他们牧牛。”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冷峻而坚定:“但记住——不准彼此攻击!若有任何一方挑起冲突,我将降下惩罚,让有罪者自食其果!”他的话语如铁律,内心满意:这能促进融合,学习农耕,避免内斗。
李漓说完这番话,心中倒是颇为满意:这主意不错,既收留了他们,又能学他们的农耕技术;不给武器,只给农具,也避免了军事麻烦,一举多得。现代战略思维在运转:和平发展才是王道。
特约娜谢便再次“扑通”一声跪下,眼眶含泪,激动得声音都发颤:“感谢神的恩赐!神慈悲!”紧接着,身后的易洛魁族人也纷纷跪倒,齐声高呼:“神慈悲!神慈悲!”草地上传来一片“咚咚”磕头声,响得节奏分明,如同某种庄严的鼓点,在风中回荡。那一刻,李漓站在原地,只觉草叶低伏、阳光温柔,甚至连天上的云都仿佛在低头致意。
李漓站在众人中央,脸上仍维持着“神明该有的从容”,而心里却默默叹息:“算了……当‘神’,就得把这出戏演到底了。”他转过身,瞥了眼身后那片跪拜如潮的易洛魁人,又看向蓓赫纳兹,压低声音,用波斯语嘟囔道:“听了你的鬼主意,装神弄鬼的——这下倒好,连我新娶的老婆都开始拜我了。”
李漓眉毛一挑,语气里满是无奈和自嘲:“这神当得,我自己都觉得尴尬。照这样下去,你下次再出主意,我得先好好想想,会不会直接把我送进什么古代神话当主角。”李漓说这话时,眼神复杂,语气里掺着一丝调侃,却怎么也掩不住内心那股疲惫与荒谬感。
蓓赫纳兹几乎忍不住笑出声,虽然还在努力绷着,但嘴角早已止不住地上扬。她望着远处那群虔诚跪拜的信徒,语气轻柔而沙哑,像一缕沙漠风:“艾赛德,当神……总比当战士强吧?至少没人拿刀追着你砍。”她话语里带着一如既往的调皮与淡然,却又透出一种成熟女人的冷静与现实。
李漓翻了个白眼,幽幽地叹道:“当明星还能知道什么时候退圈……可神——神哪有下岗的机会。”
李漓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高呼声:“神慈悲!神慈悲!”
那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整片草地都在随着信仰颤动。
蓓赫纳兹望了望这些人,忽然低声问道:“明星、退圈、下岗……这些是什么意思?”她顿了顿,又看向李漓的侧脸,声音几乎是一种私语般的叩问:“艾赛德,有时候我真的会想……你到底是不是神?你说的那些话我听不懂,你做的那些事也太离奇……难道,你真是从什么神之国度来的吗?”
李漓猛地回头,表情滑向抓狂边缘,脱口而出:“神你个大头鬼!”他狠狠怼了一句,却也无法打消蓓赫纳兹话里那一丝发自内心的困惑与敬畏。
李漓继续站在风中,目光穿过层层人影与草地尽头。耳畔依旧是那一声声铺天盖地的跪拜呼喊,像浪潮撞击岩岸,拍打着他的神经与良知。他嘴角微微抽动,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这日子……越来越像一出没人写结局的荒诞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