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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看着他一副失落的模样，心底同样有些心事。
她很在乎他，可她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了，心里确实也攒够了失望。
顾砚洲在电话里说，小墨想她了，她还觉得有些不信呢。
小家伙怎么会想她呢？
他每天不是有林诗语陪着吗？
云初望着小墨一蹶不振的样子，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可小墨此刻正置气呢，本能地躲闪她的动作。
她的手摸了个空。
云初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扭过去的侧脸，知道他在生闷气，可又一时辨不清，他为什么生闷气？
“小墨？”
她小心翼翼唤他的名字：“怎么不理妈妈了？”
小墨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讨厌妈妈”。
他感觉云初没有以前那样在乎他，爱他了，换作以往，他或许还不至于这么矫情，可如今，他生病了，被困在这小小的无菌舱里，他的心态也转变了，变得恐慌，焦虑，不安。
其实一般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同。
男孩子所需的安全感，不及女孩子要的多。
但是，生病的男孩子，比平常会娇气许多。
这点，是顾砚洲觉察不到的。
可林诗语能觉察到。
她学的是儿童心理学，在这个领域，她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她当然知道，小墨如今是很焦虑的，可话说回来……小墨并非是亲生的。
哪怕是这么多年，她和小墨也的确培养出了感情，但，归根究底，不是十月怀胎，不是亲生的骨肉，没有那份血浓于水的羁绊，那份爱，真的是很难演出来的。
平时在顾砚洲面前，她需要调动十分的情绪去演绎那份关爱和呵护，但她怎么可能对别的女人的孩子真的视如己出？
云初当然也觉察不到这份焦虑。
小墨压低声音的那句嘀咕，她听得清清楚楚。
是气话？
还是真心话？
好复杂。
明明是他说想她，她才来看他，可真的来看他，陪他，他又说讨厌她。
云初心里不是滋味。
她忽而站起身来。
小墨听到身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便看到云初安静地站在床边，背对着他，似是打算要走。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妈妈要走了？
云初转过身来，与小墨对视了一眼：“既然你也说，你讨厌妈妈，那妈妈走了，嗯？”
不要啊……
小墨心生挽留，可看着云初的脸，挽留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最后，小家伙也只是低下了头，什么话也没说。
云初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病房，刚换下无菌服，走到门外时，看到几个护士紧张地隔着玻璃窗朝着病房里张望着。
云初走过去，有些狐疑道：“怎么了？”
护士奇怪道：“小朋友在里面哭得厉害？”
云初隔着窗户朝着里面看去。
小墨的确在哭，且哭得不能自抑。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他怎么哭了？
云初：“怎么回事？”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云初循声望去，便看到顾砚洲朝着病房走来。
一见到男人，她的脸色变了变，立刻收回视线。
来得真是不巧，竟然撞上他。
顾砚洲一路走来似乎无视了她，等走到窗前的时候，他扫了一眼病房里，脸色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怎么在哭？”
护士显然惧怕被迁怒，连忙撇清责任：“不知道啊……我刚来，云小姐刚走出来，小朋友就莫名其妙开始哭了，且越哭越厉害。”
顾砚洲有些怀疑地看向云初。
云初顿觉得莫名其妙：“你干嘛这样看我？”
顾砚洲道：“他为什么哭？”
云初：“我……我不知道。”
顾砚洲：“你不知道？你不是来看他的吗？为什么你一出病房，他就哭了？”
云初只觉得百口莫辩道：“我还觉得奇怪呢！你在电话里，说孩子想我，我才来看他，可是，我到了，他不和我说话也就罢了，他还说讨厌我。既然他讨厌我，那为什么还要找我来陪他？”
顾砚洲拧了拧眉：“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讨厌你这种话，你说什么话刺激他了？”
云初：“我没有。”
顾砚洲打量她的眼神里，渐渐浮现出失望。
云初原本还想解释什么，可看着顾砚洲失望的样子，只觉得心灰意冷：“好，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我也做不好一个妈妈，让你失望了。”
顾砚洲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和护士说：“帮我备一件无菌服，我进去看看他。”
“是。”
不一会儿，无菌服备好。
顾砚洲便跟着护士去换衣服了。
云初站在病房门口，只觉得其他几个护士正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
她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审视她，莫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罢了。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溢出。
她转身准备走。
刚走到电梯厅，身后那几个护士开始议论起来了。
因为电梯厅距离病房并不远。
附近人少，整个楼层也没几个病房，因此，她们议论的声音格外刺耳。
“哎，看出来了没有？不止是男人，就连女人了，离婚了也对儿子不上心了。”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离婚了，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就会成为拖累。男人只要事业有成，再婚根本不难，可是这天底下又有多少男人能心甘情愿给别的男人养小孩？”
“是啊。所以，离婚了不要孩子的女人大有人在！”
“有些话不是绝对的，有时候，亲妈不一定比后妈好的！这世上那么多妈妈，不是每个亲妈都负责任，离婚了都爱孩子的！”
“听说了吗？小朋友配型失败了，我听主治医生说……”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云初也不想听这帮护士在背后嚼舌根，一步跨进了电梯。
电梯门临关上之际，她隐约听到其中一个护士极其尖锐的惊呼声：“她可是亲妈啊！她竟然不管自己儿子死活？”
“我看，是已经找好下家了，所以赶紧要撇干净了吧……”
云初站在梯厢里，背靠在墙壁上，太阳穴突突突得跳。
电梯门合上那一瞬。
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