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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暗窑锻心(第1/2页)
夜色如墨，守炉院的窑火却未曾熄灭。
赤红的火舌在石窑口吞吐，映得陈薇恩半边脸庞明暗交错。
她站在锻台前，袖口卷至肘部，露出一截瘦削却结实的手臂，腕上厚茧在火光下泛着微光。
那柄玄铁断剑静静藏于锻台暗槽之中，只露出一寸剑柄，像一头蛰伏的兽，等待苏醒的契机。
她指尖轻抚《锻器九要》泛黄的纸页，目光停在那句“火候分三阶：凡火炼形，灵火炼意，心火炼神”上，心头猛然一震。
——这不正是她自穿越以来，靠现代兵器知识摸索出的“三段煅引法”？
低温去杂、中温塑性、高温淬变，原以为只是冶金常识，却在此地与古法不谋而合。
更让她心惊的是，书中所言“灵火炼意”，竟与她夜间行《素心引》心法时，借窑火共振引导真气的方式如出一辙。
“原来……不是我在造剑，是剑在等我。”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被炉火吞没。
孙嬷嬷说得没错，赵元通将她调来守炉院，名为“重用”，实为囚禁。
外门藏书阁对她闭门，修炼洞府断了灵气供给，连基础丹药都被克扣。
可他们忘了——炉火，也是天地灵气的一种。
尤其是这守炉院深处的玄阴窑，以地脉煞气为引，燃的是千年阴炭，火色青中带黑，极寒极烈，寻常弟子靠近都觉经脉冻结。
可她的混沌灵根，偏偏对这种阴煞之气有异样亲和。
她开始悄然布局。
每日辰时，她准时开启窑门，调至低温，仅以微火煨养断剑。
白日里，她在众人监视下反复演练《回风拂柳》的改良式，动作缓慢，呼吸绵长，仿佛一个执拗苦修的废柴。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出剑，都是在以剑势牵引体内真气，暗合《素心引》的运息节奏。
午时，窑温升至中火，她借添炭之机，将真气透过掌心注入窑壁，引动地脉微颤。
那一刻，断剑微微嗡鸣，剑身银纹如活物般缓缓蔓延，裂痕竟有愈合之势。
她心头狂跳——这不是错觉，这剑，正在“活”过来。
而真正的蜕变，在子时。
当整个外门陷入沉睡，她便悄然起身，褪去灰布弟子服，换上一套粗麻短打，将断剑取出，置于锻台中央。
她盘膝而坐，双掌贴地，引动《素心引》心法，与窑火共振。
起初，真气如细流，艰难穿行于经脉。
但随着窑火渐升至“灵火阶”，一股阴寒而磅礴的气息自地底涌来，竟与她的混沌灵根产生共鸣！
真气如溪汇海，经脉鼓胀如弦，炼气三重的瓶颈，竟开始松动。
她咬牙坚持，额角冷汗滑落，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赵元通派来的眼线每夜巡查，她便故意在白日做出疲惫之态，咳嗽几声，装作气血不济。
那些人见她整日与炭灰为伍，又无修炼迹象，渐渐放松警惕。
直到那一夜，窑内气压骤变。
她正调整火势，忽觉窑心轰鸣，地脉煞气翻涌如潮。
下一瞬，炉壁炸裂，滚烫铁屑如箭四射！
她本能横剑一扫——
“嗡！”
黑气自断剑迸发，瞬间化作一道弧形屏障，将飞溅的碎铁尽数挡下。
余波震得她虎口崩裂，鲜血顺剑身滑落，滴入窑火，竟燃起一缕幽蓝火焰。
窑内死寂。
她喘息未定，抬眼却见孙嬷嬷立于门侧，手中提着一盏孤灯，目光深邃如井。
“你看见了？”陈薇恩声音微哑。
孙嬷嬷没答，只缓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小瓶，轻轻放在锻台上。
“服下。”她只说了两个字，转身欲走。
“为什么帮我？”陈薇恩抓住她的衣袖。
老嬷嬷顿住，背影在火光中佝偻如古松。
良久，她低声道：“百年前，也有人在子时引火入体，说要‘以心火炼神，破天道桎梏’。她失败了，被镇于锁灵塔，魂不得散。”
她回头，目光如刀：“但她的名字，叫林素心。”
陈薇恩浑身一震。
林……素心？
《素心引》？！
她低头看向玉瓶，瓶底刻着一个极小的“林”字，古朴苍劲，仿佛浸过血。
指尖抚过那字，她忽然明白——这不只是锻器之法，是一条被掩埋百年的路。
一条女子以剑问道、逆天改命的路。
她握紧玉瓶，指节发白。
夜风穿窑而过，吹动她额前碎发，也吹得那柄断剑轻轻震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6章暗窑锻心(第2/2页)
窑火愈烈，黑焰升腾，映得她眼底一片清明。
而在她识海深处，那柄沉寂已久的古剑，忽然发出一声极轻、极远的嗡鸣——
仿佛在回应，又仿佛在呼唤。
子时将尽，玄阴窑内的温度攀升至临界。
陈薇恩盘坐于锻台之前，双掌贴地，掌心真气如丝缕般渗入窑基，与地脉煞气共振。
那股阴寒磅礴的气息顺着经络逆流而上，直冲丹田，仿佛千万根冰针刺入骨髓。
她牙关紧咬，额上青筋微凸，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浸透粗麻短打，却依旧纹丝不动。
眼前浮现出孙嬷嬷离去前那句低语——“林素心”。
《素心引》……原来不是功法名，是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百年前试图以心火炼神、逆天破境的女子。
而她如今所行之路，正是那被抹去史册的残痕。
“我不是她。”她闭目低语，“但我愿承她未竟之志。”
她缓缓起身，双手捧起那柄玄铁断剑。
剑身冰冷，裂痕如蛛网，可剑脊中央，银纹正悄然蠕动，似有生命。
她凝视片刻，猛然抬手，将断剑高举过顶，剑尖直指窑心最炽烈的黑焰核心。
“你说过，剑心不分男女。”
“今日，我以心火，炼我剑骨。”
话音未落，她运起全身真气，纵身一跃，将断剑狠狠插入窑心熔流之中！
“轰——！”
刹那间，黑焰冲天，火舌如龙翻卷，整座玄阴窑剧烈震颤。
一股远古而苍凉的气息自剑身炸裂而出，仿佛沉睡千年的魂魄骤然苏醒。
识海深处，那柄古剑的嗡鸣化作低语，如风穿骨：
“……血脉未熄……吾等尚可战……”
剧痛随之袭来。
火焰顺着剑身倒灌而入，顺着她掌心经脉直冲识海。
五脏六腑如遭雷击，每一寸骨骼都在哀鸣。
她双膝跪地，却仍死死握住剑柄，任烈火焚身。
她能感觉到，那火焰并非单纯灼烧，而是在淬炼——将她的经脉一寸寸烧毁，又一寸寸重塑。
“啊——！”她终于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如裂帛。
但她没有松手。
一次呼吸，真气在丹田内完成第一转。
第二次，经脉撕裂，血气翻涌。
第三转，识海震荡，幻象纷至沓来——现代课堂的投影仪、图书馆泛黄的兵器图谱、穿越那夜雷雨交加的古墓……
第七转，她看见一名白衣女子立于断崖，手持长剑，剑尖挑破苍穹，却被九道锁链自天而降，贯穿四肢，镇压而下。
第八转，女子回首，眉眼竟与她重合。
第九转——
“轰！”
体内屏障轰然破碎！
炼气三重，成！
与此同时，窑心之中，断剑震颤不休，剑脊银纹骤然亮起，如江河奔涌，竟在高温中凝聚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笔直、锋锐、贯通天地，仿佛一柄由纯粹意志铸就的剑脊，横亘于火海之上。
龙吟乍起，响彻守炉院。
陈薇恩仰头，发丝被热浪掀至脑后，露出一张汗泪交加却目光如铁的脸。
她缓缓拔出断剑，剑身虽仍残破，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屈的锋芒。
黎明破晓，天光微熹。
她走出窑房，手中断剑轻颤，仿佛也在感知这新生的晨风。
后院冻土坚硬如铁，她以剑尖划地，动作沉稳如考古标记，刻下一道清晰刻度。
“此处埋耻，他日拔剑。”
她将断剑缓缓插入冻土，剑柄斜指东方初升的朝阳。
风吹动她额前碎发，露出一双再无怯懦的眼——锐利、坚定，如出鞘利刃，誓要斩开这苍澜天幕。
远处山门，晨雾未散，高悬的玉榜随风轻晃。
内门大比公告赫然在目，榜首朱砂字迹刺目：
“胜者，可入藏剑阁，观《苍澜剑典》真迹。”
她凝望片刻，嘴角微扬，笑意未达眼底，却藏锋于内。
那部被男子垄断百年的剑道至典，她终将亲手翻开。
守炉院深处，孙嬷嬷倚门而立，望着那道孤绝背影，手中拐杖轻叩地面，声如古钟余音。
“林师妹……”她喃喃，眼中竟有微光闪动，“你等的人，终于来了。”
风过空院，残剑轻鸣。
而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