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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稀稀拉拉下着，不大不小，寒风阵阵。
我们三人又唠了半个时辰，正准备去后院看看情况，徐管家急匆匆过来了。
“伍少爷，那个洋人招了。”
“招了，这么快？”
徐管家擦了擦汗：“李爷和钱爷的手段，别说洋人了，就是个石头人也得招啊。”
我起身说：“那挺好，他招的啥？”
“招是招了，但没啥大用处。”
“啥意思？”
徐管家凑近了说：“那洋人说，日本人让他带个话，即将准备就绪，两个月后，仁川见。”
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迷茫。
三镖问：“仁川是哪儿？关内？”
徐管家摇摇头：“少爷说了，仁川是朝鲜的一个城市。”
“他们要去朝鲜？”
“我也不知道，反正少爷是这么说的。那个洋人已经快被打残了，应该不会骗咱们。”
三镖扭头问：“水月，你咋想？”
连水月摇摇头：“两个月，从小兴安岭到朝鲜，要穿过北满南满，时间很紧张，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出发了。”
“说不定已经出发了，咱们没时间了。”
连水月忙说：“徐管家，麻烦你一下，去后院儿告诉他们，别把这洋人打死了，他还有用。”
徐管家一听，转身离开了。
我回身问：“这下麻烦大了，他们都要走了，咱们还是啥线索都没有。”
连水月往凳子上一坐：“咱们确实没时间了，现在必须做两件事。第一，立刻派人出去，汇报给领导，调动部队，发动群众，搜寻他们的踪迹。这样冒险撤离，他们肯定会乔装改扮，人数不会太多，甚至可能兵分几路。”
三镖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行，咱们的剿匪部队就在附近，方便联系。”
“第二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咱们刚才说的，立刻给侯孝一个机会，让他把洋人救走。跟着他，也许还有一线机会追上日本人。”
我想了想，又问：“那马骏呢？”
“咱们的大部队在山里行动不方便，还是先留着他吧，利用他追踪侯孝。这样，小刀你去劝劝马骏，告诉他咱们该行动了，我去后面看看洋人咋样了。”
确实，周彪的死，对马骏打击很大，得让他清醒清醒。
我披上雨衣出门，径直朝后山去了。
远远就看到半坡上站着一大群人，有些披着蓑衣，有些披着雨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等我爬上坡，才看见周彪的尸体已经被挪到一边，用草席盖上了。
坟前的拐杖和红裙子还在，马骏跪在雨中，双手合十，正在不断念叨着什么。
身边的小崽子也都很害怕，见我来了，赶紧围过来。
“刀爷，咋办？”
“大当家魔怔了。”
“刀爷，快让罗老九先生做法吧。”
……
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我摇摇头：“你们好歹也是胡子，杀人放火的事儿没少干，咋怂成这样？”
“刀爷，以前杀人放火也没见鬼啊。”
“就是，你去瞅瞅呗，朱队长都被拧成麻花了。”
我也没理他们，穿过人群，走到马骏身边，蹲下低声说：“马骏兄弟，咋了？”
“我刚才好像听见小杏在叫我。”
“你听见啥了？”
马骏示意我不要吭声，指了指前面的坟头，低声说：“小杏在跟我说话。”
看他那眼神，似乎真被吓傻了。
“小杏跟你说的啥？”
“她说，雨落九月半，天打负心汉。她还说，阎王爷瞅着她可怜，就让牛头马面带她回来，跟我唠唠嗑，你没听见？”
我摇摇头：“真没听见。”
“她还说，找周彪是为了报仇。但是找我，是想有个人做伴儿。”
说着，马骏又狠狠磕了两个头。
我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扇了两下他的脸：“兄弟，你别吓我，清醒一点儿吧。”
“小刀，我比啥时候都清醒。以前的事，就跟放影戏一样，在我眼前儿嗖嗖得过去。我现在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小杏，她就跪在门口那棵大树底下念叨。我问她念的啥，她也不说话，就是笑。”
说着，马骏摘下钢盔扔到一边，又把身上的防弹衣也脱了。
他接着自言自语：“这姑娘其实性格挺好，也爱笑。一开始我说要娶她，她还不愿意，害怕克死我。我就跟她说，找算命先生看过了，我命硬，她克不死。就这么着，她才同意的。傻姑娘啊，啥事儿都为我着想……”
马骏就这么低声念叨着，也不管我。
没办法，我只能站起身，走到小崽子们身边，低声说：“守着你们大当家，啥时候他念叨完了，送回去歇着。”
他们一听，赶紧点点头。
我叹了口气，一路回到屯子，快步回到了大院。
他们几个人都回到了正屋，正围坐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见我来了，三镖赶紧招招手。
我脱下雨衣，跑进了屋里。
“小刀，马骏咋样了？”
“老大，马骏傻了。”
钱麻子伸着脑袋过来：“怎么傻了？”
我把刚才的情况都跟他们说了一遍，众人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这时，连水月说：“我明白了，其实马骏对小杏还是有些感情的。他现在不光是害怕，更是后悔。”
钱麻子摆摆手：“不管咋样，他对不起人家小杏姑娘，傻了就傻了呗。”
“既然马骏这会儿傻了，咱也不用管他，赶紧进行下一步计划。”
说罢，连水月关上门，和三镖一起，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好了。
接近晌午的时候，马骏回来了，一进院子就躲进了东厢房，也没和我们搭话。
我把几个小头目召集过来，告诉他们马骏可能要歇两天，暂时听我的命令。他们本来很害怕，有人领头做主，当然没有意见。
安排好他们，李半拉子把那个洋人拖出大院，绑着双手，挂在了外面的大树上。
我站在树下看了看，他的脸肿成了猪头，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人奄奄一息。
李半拉子在旁边说：“小刀，其实我和老钱也没下狠手，别看这洋人骨架子大，身子太虚了。”
我扭头问：“话说回来，我都忘问了，你的伤彻底好了？”
“当然好了，不过梁晨说我最少还得养半年，半年啊，那不得把我憋死了！”
“那你咋跟她说的？”
“我说办完事儿再回去找她，接着休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