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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不甘心的人
京师紫禁城乾清殿后殿里,正在举行一场家宴。
朱由校和张嫣一身常服坐在上首位置,合坐在一张长桌后面。
桌面上摆着珍佳肴,玻璃杯里盛着葡萄美酒。
左边下首第一个座位坐着郑贵妃,她是太皇太妃。
五十多岁,脸色依然红润,精心的妆容遮住了老人斑和皱纹,插满珠宝首饰的云鬓里依稀看到白发点点。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葡萄酒,嘴角挂着笑,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对面的康太妃李氏脸上停驻了一会。
李氏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选侍,
光宗在位那一个来月,她幻想着能成为皇后,于是怂渔着光宗「走流程」,一步步向皇后宝座进军。
不想才刚刚走到「册封康妃」时,皇帝没了。
一番移宫闹剧后,天启帝登基,也彻底葬送李氏成为皇后和皇太后的美梦,只得地以康太妃名号移居慈庆宫。
此时的她,一双凤目死死地盯着上首座位上的张嫣,
张嫣白玉一般的脸颊上红润如春天盛开的桃花瓣,娇艳惹人爱。
李氏的心嫉恨无比。
正旦朝会后,朱由校终于留宿在坤宁宫。自此,他白天去西苑料理军国事,晚上回紫禁城住宿。
现在张嫣这满脸春意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春霖滋润的。
天启皇帝,守了半年的「斋戒」,又开始近女色。
哼,男人,都是一路货色,离不开女人。
看到张嫣美目巧兮,时不时盯着朱由校看,一门心思全在自己夫君身上,像极了新婚幸福的小娘子。
小别胜新婚,这些日子这个小浪蹄子不知承受了多少春霖恩露。
客氏被皇帝雷霆手段突然处死,张嫣在后宫再无敌手。
郑贵妃辈分再高,也只是太皇太妃,供着就好,想对后宫指手画脚,不合祖制。
自己更只不过一位康太妃,名号低卑,上面有太皇太妃压着,下面有正牌子皇后坐镇,想插手后宫事根本无处下手。
想撒泼?
又不敢。
皇帝突然叫魏忠贤赐客氏自尽,把李氏吓坏了。
皇帝的生母孝和皇后王氏,遭过李氏凌辱,最后病死,间接死在李氏手上。
还有移宫案,李氏扣住还未即位的朱由校不放,以此要挟...皇帝要是老帐新帐一起算,李氏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数月过去,李氏安然无恙,一颗小心思又蠢蠢欲动。
康太妃李氏的神态,也被其他几位嫔妃看在眼里。
良妃王氏,是与张嫣一并册封的,她当时是选美第三名。
现在无子无女,也无欲无求,
不过皇上「回心转意」后,她的心又活了,有了期盼,只想得皇上恩宠,生下一儿半女,自己这一生也就有了依靠。
皇贵妃范氏,生下皇长女永宁公主和二皇子悼怀太子,因此进皇贵妃,但皇长女和二皇子很快早天,在客氏的挑拨下,逐渐失宠。
客氏暴毙,她是最高兴的一位。
成妃李氏,生下皇二女怀宁公主,早天。她与范氏的关系最好。
容妃任氏,得意洋洋,身边有四位奶娘和尚宫,照顾着一位强裸中的婴儿,他是朱由校皇三子,唯一在世的皇子。
朝中有大臣上疏,请册封为皇贵妃。
朱由校暂时没有恩准,但是鉴于后宫皇子皇女持续早天,他先着手对紫禁城医卫和育婴进行大改造。
按照太祖制定的祖制,太医不得为后妃们把脉诊治,靠问症取药。
就是询问症状,再写方抓药,这个医治效果跟跳大神差不多。
后来的皇帝逐渐改了规矩。
但是又存在另外一个问题,太医都是世袭制,父子丶师徒相传,中间断档可以传奉和徵召,但是这些人背景复杂。
比如刘文泰,接连医死了宪宗丶孝宗两位皇帝,还能全身而退。据说他跟内廷和内阁的关系都很好,出事有人保他。
看着十分诡异!
朱由校把身为朱友霄时亲身体验过的医院和妇幼保健制度草拟出来,结合当前条件,一一实行徵召各地名医入太医院,让他们分科对外坐诊,医治达官贵人,定期还要接诊百姓。
锦衣卫暗地里考核KPI和治愈率,选良医入值入内御医所,轮班入值后宫。后妃得病,一般疾病抬到入内御医所诊治;重病再让入值御医到居住所把脉诊治。
成立入内育婴所,制定科学育婴方法和制度..:
现在皇三子活蹦乱跳,十分健康。
任氏如此骄傲自得,因为她还是魏忠贤的「养女」。
纯妃段氏,与皇后张嫣同时册封,目前未生育子女。
朱由校的后宫团就是这些了,跟他的祖父和亲爹比,算少的了。
今天是二月初二,出正月的日子,朱由校特意举办的一场小规模家宴,除了自己的后妃,只请了太皇太妃郑贵妃和康太妃。
其馀老一辈的后妃们只是送了食盒酒菜过去。
康太妃李氏眼晴一警,看到王氏丶范氏丶李氏丶任氏丶段氏如张嫣一样,时不时看一眼朱由校,双目含春。
皇上结束苦行僧一般的「清心寡欲丶调养身体」的日子,回归后宫,从正旦开始,在坤宁宫住了六天,又轮流到五位后妃宫中分别住了几日,雨露均沾。
看到被滋润得越发青春靓丽丶花容月貌的六位「儿媳妇」,康太妃李氏心里的嫉恨,就几十只老鼠在撕咬着她的那颗不安分的心。
于是开口道。
「皇上还是太节省了。家宴居然置办得如此简陋。
皇后啊,皇上节俭,但你身为后宫之主,要自己做主啊。家宴办得如此简陋,传出去天家的颜面何在?
记得哀家侍候先帝时,每次家宴还都是极尽奢华,尽显天家风采..:」
郑贵妃在对面心里冷冷一笑呵呵,你的那位皇帝在位才一个月,日日夜夜忙着睡女人,哪有什麽时间办家宴。
正儿八经丶极尽奢华的皇家家宴,还是我男人在位时举办的。
那时哀家就坐在神宗皇帝旁边,所有人都在向我们奉酒致敬,毕恭毕敬。
那时你,还叫李选侍,躲在角落里,哀家眼皮子稍微一查拉都看不到你。
康太妃还在噗碟不休地说个不停。
「那时先帝还在时,是哀家主持家宴。哀家跟御膳房说了,每一桌必须六个热菜...
「啪!」朱由校把镶银象牙筷子往桌面上一放,沉重的筷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康太妃李氏身子轻轻一颤,嘴里滔滔不绝的话就像被剪刀咔剪断了。
整个后殿鸦雀无声,站在旁边和后面伺候的内侍和宫女们,头垂得更低。
朱由校看着李氏,声音平和,却极有压迫感。
「康太妃看来甚是想念先帝,大伴。」
曹化淳低头应道:「奴婢在!」
「传旨给礼部,选地理师在先帝庆陵,给康太妃点一处吉壤。」
「遵旨。」
后殿又陷入寂静中,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康太妃浑身颤抖,就像筛糠一般。
朱由校淡淡的一句话,让她猛然意识到,坐在她上首座位上,她曾经轻视视,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少年,现在已经是一言九鼎的大明天子。
他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暴毙在慈庆宫。
此时的他不仅手握无上的权柄,还杀伐决断。
李氏突然意识到,是忠孝礼教救了自己,才让自己活到了现在。
现在千万不要去挑畔皇上的权威和耐心。
康太妃李氏低下头,眼晴里满是怨毒,但是抬起头时,却换成了尴尬和汕笑。
朱由校没有再看她,和张嫣一起举起酒杯,对郑贵妃说。
「太皇太妃,朕和皇后敬你一杯,祝你福如东海丶寿比南山。」
福如东海。
郑贵妃听到这个福字,眼角和嘴角微微一跳,但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
「皇上和皇后的孝心,哀家心领了。看着皇上和皇后恩爱有加,哀家也甚感欣慰,回宫后定会向佛祖菩萨祈福,愿嫡子早日诞生。」
此话一出,其馀人神情不变,都是喜气洋洋。
唯独容妃任氏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旁边在强裸里的皇三子,目光闪烁。
后殿帷帐外的礼乐局乐手,又开始奏乐。丝弦声声,清丽而不喧闹,就如徐徐清风,抚摸着殿中宴会众人。
入值内书房的刘若愚从侧门轻轻走进来,跟曹化淳点了点头,走到朱由校身后三步远,垂手弯腰,轻声喊:「皇爷。」
朱由校转头。
「皇爷,平辽都司东江行司急报,说是跟朝鲜有关系。」
「给朕。」
接过来翻开扫了一眼,朱由校心里有数,递回给刘若愚。
「等朕与宴后再处置。」
「遵旨。」
半个时辰后,朱由校回到西苑紫光阁里,拿起那份东江行司毛文龙送来的急报,连同后面有军机处的题注,又看了一遍。
「可拨粮,但需以工代赈,招募平壤府丶黄海道等地饥民至皮岛丶辽南金州以及江华岛做工。」
「军机处今日谁入值?」
军机处是制置司丶制军院加军机处参预军机嫌的官员轮流入值。
三大局丶三都司禀文,以及所属行司紧急并呈的军报(即十分火急和重要的军情,同时呈报都司丶所在局和制置司),由军机处入值官过目,觉得紧急重要的立即送内书房,可加题注。
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做主的,也可不加题注,直接呈进去,由朱由校乾纲独断。
军机处接到内书房递出来的御批,立即拟写制置司廷寄相关有司的上谕或制文,八百里或六百里加急递出。
刘若愚答:「回皇上的话,今日军机处入值的是军机处参预军机丶制军院陆军部都督萧如薰,
军机处参预军机丶制军院录事总局录事总参军黄尊素,军机处参预军机丶制置司经济厅都事杨嗣昌三位先生。」
「嗯,看来是真长先生题注的。」
朱由校手里抖着这份急报,「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万历二十八年,朝鲜之役后,大明还是太好面子了。
就按军机处的题注御批,加一句,同时招募朝鲜青壮,在辽南和东江行司编练。早日成军。」
「遵旨。」
刘若愚弯腰提起朱笔,在军报上黄尊素题注后面,按照朱由校的意思加了一句,以「即刻遵行无误」结尾。
吹乾墨迹,呈到朱由校跟前。
朱由校看完后,提起笔,写下有他独特笔迹的字,「天启御笔。」
算是御笔签字。
刘若愚吹乾墨迹,合上军报,自去找曹化淳用司礼监印,再找当值尚宝太监的刘良相,加盖世宗皇帝制刻的「垂训之宝」印。
朱由校明诏规定,制置司颁布和廷寄的上谕和制文,重大军事加盖「讨罪安民之宝」,重大政事加盖「敕正万民之宝」,文武官职任命加盖「命德之宝」,日常军国事则加盖「垂训之宝」
其馀诏书丶制文丶策命依旧例加盖印章。
朱由校的二十四宝印章,掌握在尚宝太监手里。而这个职位是临时职位,由曹化淳丶刘良相丶
杜敬三人轮流出任,一人掌十天。
很快,这份有朱由校御笔签字,加盖了司礼监印章以及「垂训之宝」印章的御批急报,就是一份符合法度的上谕底稿。
制置司按照御批拟定两份一模一样的廷寄或制文,再加盖「垂训之宝」印章和「制置军国大略印」的印章,以及「骑缝印章」,就是符合法度的正式上谕。
底稿和其中一份上谕留档,另一份上谕廷寄发出。
鸭绿江上游,东岸的朝鲜山林,大雪纷飞,到处白雪,只有光秃秃的树木,像灰赫色杂草一样,散布在雪原之中。
某一处山林里,有数百个奇怪的雪墩。
突然,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这些雪墩突然一动,大雪纷纷滑落,现出一个个身穿棉制军大衣,头戴翻毛毡帽,围着围脖,挂着护耳的大明军人。
一个传令兵在小腿深的积雪里费力行走,手脚并用,气喘叮吁地来到一人跟前。
「毛帅,建奴兵来了。」
毛文龙浑身使劲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又掉落不少。
「多远?」
「二十里,是建奴侦骑探子,前出二十里,左右十里。」
「风雪如此大,还用兵这般谨慎。主将是谁?」
「行司侦察旗从南边传来消息,建奴主将应该是黄台吉,副将是莽古尔泰丶阿巴泰和济尔哈朗毛文龙目光如刀,「全是老奴得用的子侄,好,就让本官会会他们。」
身边的尚可喜丶耿仲明丶孔有德面面相,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