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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
下了轿子,大相国寺那恢弘却透着几分匠气的山门在望。
张永春一身华贵锦袍,闲庭信步般走在最前,何诗菱与何书萱一左一右稍后半步侍立。
三斤半则如铁塔般沉默地跟在最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你就当他是锐利。
而他们身后,两辆盖着油布的骡车停在寺门外,引得进出的香客频频侧目。
今天这守门的知客僧是个生面孔,虽然没见过张永春,但是眼力见儿倒是不差。
一见张永春这通身的气派和身后那两辆显然装着“布施”的车驾,脸上立刻堆起殷勤的笑容。
赶紧小跑着迎上前,合十行礼:
“阿弥陀佛,施主福寿康安!
小僧有礼了。不知施主是来礼佛,还是……”
张永春手里杜甫能动的扇子摇了摇,挑起下巴淡淡吩咐了一句:
“去,告诉你们福诚禅师,就说有客来访,请他出来迎一迎。”
语气随意得仿佛在吩咐何诗菱把她妹妹摞起来一样。
而知客僧听见这话顿时就是一愣,寻常香客哪有指名道姓要大知客僧“出来迎接”的?
但看对方这架势,绝非等闲,他也不敢怠慢,连忙应道:
“是是,小僧这就去通禀福诚师叔,请施主稍候片刻。”
说完,转身一溜小跑进了寺内,直奔福诚的禅房。
福诚的禅房在福通禅房的不远处,和福通的禅房不一样的是,福诚的禅房占地面积很大。
毕竟他那个身材,你地方小了也睡不开。
而此刻的福诚,正撅着差不多得有五十斤的后鞧,趴在榻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他那视若珍宝的“日月明镜台”。
一张大肥脸映照在镜子中,俩眼都快冒光了。
他顺着透过窗棂的阳光,时不时地将镜面对准光线,看着那古朴镜背上缓缓浮现、金光流淌的《菩提偈》,胖脸上满是陶醉和贪婪的笑。
想不到的就去看看良子吃到焖子的表情。
从榻上坐起来,福诚一边看,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
“……何处惹尘埃……妙啊,真是佛门至宝,合该我福诚有此佛缘……”
就在这时,“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吓得福诚一个激灵,手一哆嗦,那面珍贵的镜子差点脱手飞出!
当下他就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去接。
还好他胃袋大,镜子掉在了他的胃袋上,才被堪堪接住,惊出他一身冷汗,心肝脾肺肾篮子牛子全都揪紧了。
“混账东西!”
回过神来的福诚惊魂未定,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嘎吱一声从榻上坐起来,不去管那眼睁睁从月牙恢复成直板的床榻,他猛地拉开房门,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因惊吓和愤怒涨成了猪肝色。
对着门外手足无措的知客僧劈头盖脸就骂:
“作死啊!慌慌张张的,赶着去投胎吗?!
何事惊扰我,若说不出个一二三,今日便叫了你师兄来抢你舂实了!?!”
要不怎么说吃得多的人吐得也多呢,福诚这一顿废话,那唾沫星子几乎喷了知客僧一脸。
最后那句恐怖的威胁把知客僧吓得一缩脖子,结结巴巴地道:
“师、师叔息怒!
是山门外来了位年轻公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还带着两车东西……
他、他指名要师叔您……出去迎接。”
这最后四个字,知客僧说得声音极小,生怕再触怒了这位脾气火爆的师叔,让他今晚被打桩。
“什么?!要我出去迎……”
福诚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嘴边的怒骂刚要出口,一直侍立在一旁的觉定眼疾手快,赶紧凑到他耳边。
压低声音急促地道:
“师叔!切莫动气!
您想想,华贵公子,带着东西,指名要您迎……这、这八成是那位张檀越来了啊!”
“张檀越?”
一听说是张永春,福诚满腔的怒火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
而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和难以抑制的贪婪。
那位随手就送出“日月明镜台”这等佛宝的张檀越?
他来了?还带着东西?难道是又有宝贝?!
福诚脸上的怒容如同变戏法般迅速褪去,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热络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惊魂未定的胖脸上显得有些扭曲。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知客僧,肥胖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敏捷,迈开大步就朝山门方向滚去。
眼见自己舅舅跟野猪拱圈一样飞了出去,觉定连忙小跑着跟上。
而福诚一路跑过来,远远望见山门外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的张永春和他身后那两辆引人遐想的骡车,脸上的笑容瞬间又真挚了十倍。
就连本来都已经很快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福诚的膝盖:你就跑吧活爹,谁能活过你啊!
而福诚现在已经没空管自己膝盖的悲鸣了,他一边跑,一边高声招呼,声音里充满了夸张的惊喜和谄媚:
“哎呀呀!张檀越!
果真是您大驾光临!
贫僧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啊!”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双手合十,深深一揖,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您若是来,为何不派人知会一声。
贫僧定当扫榻焚香,早早在此恭候才是!怎敢劳动檀越久等!
快请!快请进寺!”
而张永春看着福诚这副前倨后恭、汗流浃背的谄媚模样,也没啥表示,只是淡然道:
“福诚禅师不必多礼。
我先前不是说过,要助贵寺成为禅林正朔么?
这眼看重阳佳节将至,普利法会要开了,正好野是贵寺扬名的良机。
张某此来,便是要看看贵寺日常情形,也好着手布局。”
“布局?”
福诚的小眼睛瞬间亮得惊人,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两辆骡车,仿佛要穿透油布看清里面的“佛宝”。
这布局,难道是要再给我们寺里写好东西吗?那可太好了!
他搓着手,脸上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嘴上却故作推辞:
“哎呀呀!张檀越您太费心了!
您赐下的那件‘锦斓袈裟’,如今已供奉在藏经阁最深处,日夜有武僧守护,那真是无上佛宝,旷世奇珍啊!
有这一件,便足以让我大相国寺光耀禅林了!哪里还敢再让檀越您破费……”
他一边说着“不敢破费”,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张永春,眼神里的渴望简直要化为实质。
他这话也是实话,那件锦斓袈裟是被供起来了不假,只不过是供在自己师兄身上。
而张永春心中冷笑,这帮秃驴是真贪心啊。
不过越贪心越好,就怕你们不够贪。
他面上依然是那样不动声色:
“禅师误会了。
我此次并非为赠宝而来。
我说了,是来看看贵寺日常如何运作,香客如何接待,这重阳法会的前期气象又如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寺门内显得有些杂乱的人流。
“这布局,总得先看清地基不是?”
眼看就要重阳节了。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下子名动汴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