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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汾河火鹞渡残阳上(第1/2页)
有词为证,咏女英雄:
《鹧鸪天·汾河咏阿沅》
曹海金
火鹞横空裂暮烟,汾河血浪没征鞍。
枪挑残日身如炬,剑卷狂涛命似弦。
风咽咽,水潺潺,魂归雁阵过云巅。
至今岸草燃朱色,犹是当年战血斑。
上
晋阳城内的喊杀声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汹涌的水流咆哮。
汾河!
这条孕育了晋阳古城的母亲河,此刻却成了横亘在义军与最后胜利之间的一道天堑。
李璃雪、李如兰、石憨、阿沅率领着数千名浑身浴血却士气高昂的义军战士,以及更多自发跟随的百姓,如同决堤的洪流,冲破城西最后一道叛军的阻截,终于抵达了汾水东岸。
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时值深秋,本该是水势平缓的季节,但连日暴雨,上游山洪倾泻,此刻的汾河浊浪滔天!
宽阔的河面被昏黄的泥水填满,如同一条暴怒的黄龙,裹挟着断裂的树木、翻滚的草垛、甚至整块的屋架残骸,以摧枯拉朽之势奔腾咆哮!
浪头拍击着两岸陡峭的堤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数丈高的浑浊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和河底淤泥被翻搅上来的腐败泥腥气息。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河面上那一道由火焰和死亡构筑的屏障!
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有简陋的渔船,有运送粮秣的漕船,甚至还有几艘本该用于巡河的官船——此刻被叛军强行征用、连缀在一起,横亘在河心最湍急的水域!
每一艘船上都堆满了淋透了桐油的干柴、芦苇和破布!此刻,这些船只正被点燃!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赤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天空,浓烟滚滚,遮蔽了本就阴沉的暮色!火光映照在翻滚的浊浪上,将整片河面染成了地狱熔炉般的赤金与暗红交织的恐怖色彩,触目惊悚!
“烧!烧死他们!一个也别想过河!”西岸高耸的堤坝上,隐约可见叛军军官挥舞着佩刀,歇斯底里地咆哮。
箭矢如同飞蝗,带着凄厉的尖啸,不断从对岸射来,落入义军阵中,激起一片片惨呼和血花。
那几艘试图靠近火船的小舢板,瞬间被密集的箭雨射成了刺猬,船上的义军勇士惨叫着跌落汹涌的浊流,眨眼便被水吞没!
热浪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桐油燃烧的恶臭,扑面而来,灼烤着东岸每一个人的脸庞。
河水咆哮,火船燃烧,箭矢破空,惨叫声不绝于耳,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
前进的道路被汹涌的河水阻断,后退则是刚刚浴血杀出的、依旧盘踞着叛军的晋阳城!义军陷入了绝境!
“他娘的!这帮狗娘养的!”石憨气得目眦欲裂,狠狠一拳砸在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柳树上,树皮碎裂,木屑纷飞!他望着河心那堵越来越旺的火墙,看着对岸叛军嚣张的嘴脸,一股狂暴的怒火在胸中燃烧,几乎要炸裂开来!
硬冲?
那火海和湍流就是吞噬生命的巨口!
绕路?
下游水势更急,渡口早已被叛军控制!时间,更不站在他们这边!一旦晋阳城内的叛军主力反应过来,两面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李璃雪秀眉紧锁,清澈的眼眸映照着滔天烈焰,凝重如冰。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电,飞速扫视着混乱的河岸。
突然,她的视线在东岸下游不远处的一片河湾处停住!那里水流相对平缓,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洄流区,岸边堆积着大量被洪水冲刷上岸的圆木、断裂的房梁,甚至还有几条被遗弃、半沉在泥泞里的破旧渔船!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架桥!”李璃雪的声音清越而坚定,瞬间压过了河水的咆哮和火焰的噼啪!她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那片堆积着木料的河湾,“所有会水、有力气的兄弟!立刻去收集圆木、木板!用绳索捆扎结实!快!”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统率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原本陷入绝望和混乱的义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精神猛地一振!
“听公主的!”
“快!搬木头!”
“找绳子!快!”
人群轰然响应!
数百名精壮的汉子立刻冲向那片河湾,如同蚂蚁搬家般,奋力拖拽着沉重的圆木、房梁,在泥泞的河滩上汇聚。
阿沅带来的渔民兄弟们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他们迅速解开自己携带的渔网,用坚韧的麻绳和藤蔓,熟练地将一根根粗壮的圆木并排捆扎在一起。
李璃雪亲自站在泥水中指挥,裙裾被泥浆浸透也浑然不顾,剑尖不断点出关键位置,指挥着浮桥的雏形在汹涌的河岸边艰难地延伸向河中。
然而,对岸的叛军岂会坐视?
“放箭!射死他们!别让他们搭桥!”叛军军官的咆哮更加疯狂。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十六章汾河火鹞渡残阳上(第2/2页)
于是,密集的箭雨如同泼水般倾泻而来,目标直指正在奋力架桥的义军勇士!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惨叫着跌入冰冷的河水,鲜血染红了岸边的浊浪。
那刚刚扎好的木排被湍急的水流冲击得摇摇欲坠,进展异常缓慢!
更致命的是,河心的火船在风势的推动下,开始缓缓向东岸漂移!那堵烈焰高墙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浪几乎要燎焦人的眉毛!
情势危急,一旦火船靠近,不仅浮桥会被点燃,岸上的义军也将陷入火海!
“来不及了!火船要过来了!”有人绝望地嘶喊。
石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虎目死死盯着那逼近的火船,又看向岸边堆放的、用于搭建浮桥的备用木料。
突然,他目光扫过河滩上那粘稠、湿滑、被洪水带来的厚厚淤泥!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诞的念头,如同火星般在他心头炸开!
“泥巴!用泥巴!”石憨猛地一声大吼,如同惊雷炸响!他魁梧的身躯如同旋风般冲向河滩,一把扯下自己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衣,三两下撕成宽大的布条!同时对着周围发愣的汉子们吼道:“快!找布!找皮子!越大越韧越好!再去挖泥!最黏最湿的河底泥!快啊!”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石憨的勇猛早已深入人心,立刻有人照做。几块修补渔船的厚牛皮、几张运送粮秣用的粗麻布被迅速找来。
石憨一把抓起一块厚牛皮,将其边缘用撕下的布条死死捆扎、收紧,做成一个巨大的、粗糙的“兜囊”状!他吼道:“给俺绷紧!两边拉直!”几名壮汉立刻抓住“兜囊”的两端,奋力向后拉扯!
石憨则扑到河滩泥泞处,双手如同铁铲,疯狂地挖起那粘稠湿滑、散发着腥味的深褐色河泥!他双臂肌肉坟起,每一次都挖起一大捧,然后狠狠塞进那被拉开的厚牛皮“兜囊”之中!
“不够!再挖!塞满它!”石憨一边塞泥,一边咆哮。很快,一个足有石磨盘大小的、沉甸甸的巨型“泥浆弹”被填充成型!
“石大哥!你这是……”李如兰一边格挡着飞来的箭矢,一边惊疑地看着石憨的举动。
“灭火!”石憨言简意赅,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他猛地抬头,目光锁定了河岸边一棵被雷劈过、只剩下光秃秃主干和一根粗壮斜枝的巨大枯柳!那斜枝虬结扭曲,指向河心,如同天然的炮架!
“把‘弹弓’架到那树杈上!对准那艘最大的火船!”石憨指着枯柳,对拉着“兜囊”的壮汉们吼道。他则抱起那沉重无比的“泥浆弹”,如同抱着一个巨大的石球,在箭矢纷飞中,踉跄着冲向枯柳!
几名壮汉立刻明白了石憨的意图,眼中爆发出狂喜!
他们拖着那巨大的“皮兜”,冒着箭雨,将“兜囊”尾部用坚韧的藤蔓死死绑在枯柳的主干上,而“兜囊”的开口则卡在那根粗壮的斜枝顶端,绷紧的牛皮兜面正对着河心那艘燃烧得最猛烈、作为火船阵核心的漕船!
石憨奋力将沉重的“泥浆弹”塞进“兜囊”深处!他深吸一口气,如同拉动一张无形的神弓,双臂肌肉爆发出最后的、超越极限的力量,死死抓住“兜囊”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拉!开!弓!
坚韧的牛皮兜面被拉扯到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枯柳的枝干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给——俺——去——!!!”
石憨双目赤红,口中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双臂猛地向前一松!
嗡——!
巨大的皮兜兜面瞬间复位!
恐怖的弹力爆发!
那颗磨盘大小的“泥浆弹”,如同一颗出膛的、来自洪荒的陨石,裹挟着凄厉的破空声,划过一道低矮而迅猛的抛物线,狠狠砸向河心那艘烈焰冲天的漕船!
时间仿佛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颗丑陋却寄托着全部希望的泥弹!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泥浆弹精准无比地砸中了漕船燃烧最猛烈的船舱位置!
粘稠湿滑、沉重无比的深褐色河泥,如同天女散花般轰然炸开!瞬间覆盖了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与泥,炽热与阴冷,发生了最原始的碰撞!
刺耳的“嗤嗤”声大作!浓烈的白烟混合着水汽冲天而起!
奇迹发生了!
那片被泥浆覆盖的区域,嚣张的火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熄灭下去!
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火蛇!
粘稠的泥浆不仅隔绝了空气,更以其本身的湿冷,迅速降低了燃烧物的温度!
“中了!灭了!火灭了!”岸上的义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这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竟然奏效了!
“快!继续!装弹!砸!给老子把那些火船都砸熄了!”石憨兴奋得满脸通红,不顾双臂脱力般的酸痛,嘶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