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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咎由自取
卫生院的病房里，此刻的气氛却与外面的紧张截然不同。
顾老夫人靠在床头，精神头看着还不错，正跟方老太太为孙子孙女的“婚事”唇枪舌剑。
“我说老姐姐，我家秦秦才刚找回来，金疙瘩似的，我可舍不得她这么早就嫁人！”方老太太一脸护犊子。
顾老夫人撇撇嘴：“哎哟，我这不是真心喜欢秦秦那孩子嘛！再说了，咱俩谁跟谁，这叫亲上加亲！”
“喜欢也不行！”方老太太态度坚决，“我家秦秦金贵着呢，再喜欢，那也不是你家的！”
顾老夫人轻哼一声，带着几分得意：“你等着，早晚让我那混小子，把你外孙女拐回顾家当孙媳妇！”
“你敢！”
方老太太眼睛一瞪，作势要捶她。
“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顾景之拎着一网兜橘子，吊儿郎当地晃了进来。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他将橘子往床头柜上一放，随口问道。
顾老夫人一看见自家孙子那副不着调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来！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瞎晃荡，也不说多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顾景之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往凳子上一坐，松弛感十足。
“少给我安排那些乱七八糟的相亲活动，你若真有喜欢的，就让你二孙子娶，我是碰都不会碰。”
他心里只装得下苏秦一个。
没用的东西！
顾老夫人气的咬牙。
若不是玉芬在，她高低得给这混蛋玩意儿一电炮！
“对了，今天来，是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你那宝贝儿子顾维章，去找宋舒柔签离婚协议的时候，被部队的人扣下了。”
“哐当！”顾老夫人手里的搪瓷缸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热水洒了一小片。
她猛地抬头，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他又不是敌特分子，部队的人扣他干什么？”
方老太太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错愕地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弯腰捡起搪瓷缸子，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宋舒柔在看押点把他给举报了，说他利用职权之便，给敌特分子提供便利，经核查，情况属实。”
顾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铁青，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活该！真是活该！”
她一拍床沿，怒声道：“为了那个女人，连基本的理智都丧失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话是这么说，但她垂下的眼睑，和紧紧攥着被角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心底深处的担忧。
方老太太见老闺蜜这副模样，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便化身“闺蜜嘴替”，急急地向顾景之打听：“景之啊，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问题严重吗？”、
顾景之摇了摇头：“具体细节，部队那边捂得严实，我也打听不出来太多。”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听里面的意思，罪名……基本属实。”
“基本属实”四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顾老夫人的心上。
她紧绷的肩头猛地一垮，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完了，儿子这次，是真的闯下滔天大祸了。
顾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顾景之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你现在找过去也没用，事情已经在调查中了。给纺织厂运输原材料的车上，确实夹带有货。”
他语气沉重了几分：“这事儿……恐怕不是您去了就有用的。部队那边，一旦定了性，就很难更改了。”
顾景之看着自家奶奶瞬间苍白下去的脸，声音压得更低：“他这次，怕是……很难出来了。”
顾老夫人表面上努力维持着冷静，可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再怎么混账，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她怎么可能真的不管？
她的眼圈倏地红了，水光在浑浊的眼眶里打着转，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让顾景之想想法子，救救他那个不争气的父亲。
可那个“救”字，却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知道，顾维章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触碰了绝对不能碰的底线。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子，虽然平日里看着玩世不恭，但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比谁都清楚。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顾老夫人颓然地靠回床头，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方老太太瞧着心疼，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老东西，哭什么哭！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她嘴上骂着，却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顾老夫人的手背。
“真是气死我了！顾维章那个混账东西，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为了个女人，连脑子都不要了！”
方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
不行！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老闺蜜唯一的儿子就这么吃花生米！
方老太太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护士站打个电话，问问我家老三有没有法子。”
没一会儿，方老太太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他说，这事儿他插不上手。”方老太太叹了口气，对顾老夫人道。
“部队的案子，还是这种性质的，谁敢轻易碰？”
“除非……”
方老太太顿了顿，“除非顾维章一口咬定，对那些私货毫不知情，所有事情都是宋舒柔那个毒妇暗中操作，他只是被蒙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兴许……兴许能判得轻点。”
顾老夫人听完，半晌没说话，只是冷笑一声。
“哼，他自己选的路，怪得了谁？”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狠劲，眼神却空洞得吓人。
“都到这份上了，他要是还一门心思护着那个狐狸精，还想着替她扛事儿，那就让他下去好好陪着他的‘真爱’吧！”
“我老婆子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顾景之垂眸，淡淡开口：“就怕您过后再后悔。”
“他自己想找死，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顾老夫人闭上眼，彻底不想管了。
顾景之更不可能管。
顾维章做的那些事，他到现在都无法原谅。
想让他出手相救，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