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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气氛一时寂静。
还留在其中的太监，早已经吓得全部跪在地上，颤抖不止。
建武帝双目如电，就那么冷冷的盯着赵申。
过了半晌。
“你可知道，西北边军再加两营禁军，一共有多少兵马？有了这些兵马，又能做成多大的事？”
从未有过的，建武帝对赵申说话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
只有平静。
不过就是这样的平静，才最让人赶到心悸。
赵申面色坦然：“儿臣监国多年，虽无建树，多少也知晓些事，在兵部的册子上，西北边军满员该有十六万之数，不过嘛，纵使朝廷向来重视西北边防，又有徐永进这个尽心用事的总督看着，吃空饷一事，想必也难以避免。”
“如实做数，十三四万人应该是有的。”
“至于京营禁军，自陛下整肃以后，十年来一直是由陛下亲自统帅操练，定是没有空饷存在，不过儿臣估计，陛下也不会给儿臣最为精锐的那几营，大抵是从末营里抽调一二。”
“一营两万定数，加上边军，一共有十七八万吧。”
“你倒是心里有数。”
建武帝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听不出喜怒，又继续道：“近二十万大军尽在你手，江北总督徐永进又是你一手提拔，若是到了幽州，有饷有粮，朕也奈何你不得。”
听着建武帝的诛心之言，赵申只是淡淡道：“若是幽州有钱有粮，那还要儿臣去做什么？”
“你当了十年太子，总归是有办法的。”建武帝淡然道。
“陛下让儿臣去，不就是认定了儿臣，有这个办法吗？”赵申神色依旧淡定。
建武帝眼睛一眯：“总归是要个说法才是。”
“京营统帅俱是陛下心腹，陛下若是不放心，可挑选一人，命为随军大总管，统领兵事，除了江北之事以外，其余可不听儿臣调令。”赵申摊手道。
“只要出不了江北，纵有再多兵马，又能翻出多大浪花来呢？”
“准奏。”建武帝大手一挥，算是答应了下来。
“兵马特权朕都给你，三月时限，你要谨记，三月之后，若是江北之事不能平定，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那是自然，也请陛下不要忘了，事成之后，另立贤明。”赵申抱拳拱手，便准备退出御书房。
建武帝眉头微皱，目光看着赵申，莫名的，心下竟有些怅然。
他映象之中，原先对这个与皇后所生的长子，应该是十分喜爱才对。
而赵申，也应该对他这个父皇，十分的尊崇才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之间的间隙大到了如此地步。
以至于，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相互之间，除了猜疑，便只剩下呵斥与对立。
难道朕真的错了？
不待建武帝想明白，赵申已经走到了御书房门口。
他忽的心里一紧，总有一种，此番过后，便再难相见的错觉，忍不住急声开口：“申……太子打算何时启程？”
原本脱口而出的，是想唤一声赵申的乳名。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莫名的，又换成了太子。
赵申脸上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阴影下的建武帝：“陛下放心，儿臣既已领旨，定当尽快动身，三日之内吧。”
“也请陛下，尽快安排好京营人手。”
留下这最后一句，赵申大踏步的离开了御书房。
建武帝看着他，心中一空，颓然坐回龙椅之上，嘴巴动了动，不知道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与建武帝的心情复杂不同，从御书房出来，赵申心里却是高兴不已。
总算是抓住了机会，将要得偿所愿了。
三个月，只要熬过这三个月，把江北的事情平了，自己就可以脱掉这身太子皮，开开心心的挑个南方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做自己的逍遥王爷去了。
以后什么朝堂，什么祁王、萧淑妃，都跟自己再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么他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自己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最多也就是偶尔听个乐而已。
“真是阳光明媚的美好一天呀！”
走在路上，赵申忍不住连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出来，上了銮驾，一路往东宫回去。
銮驾之中，稍微收拾了一下美好的心情，赵申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处置江北的事情，手里拿着先前建武帝扔出来的江北奏章。
里面写明了当下江北的情况，他自然是要事先了解清楚才行。
将奏章翻开，一一看去，脸上的神色也是愈发的凝重了起来。
“天公将军张道，地公将军周通，虎威大王陈平，三路叛军，合有兵马近六十万，已经占据了江北五州之地，另外还有西夏二十万大军，攻破泉关，兵锋直指幽州。”
口中呢喃，赵申眉头紧锁。
怪不得呀，怪不得把建武帝逼到如此地步，愿意做出那么大的让步，也要让自己亲自前往江北。
就这个局面，恐怕就算是建武帝御驾亲临，也没什么好办法。
“果然，但凡不是刀山火海，都轮不到我的头上，不过这样也好，江北要不乱成这样，我又怎么好胡作非为，为日后建武帝废太子做好准备呢。”
看完奏章，赵申一把合上，脸上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江北。
记忆里，那里虽然是西北边陲之地，不过同样的，也是产粮重地。
以往年生好的时候，朝廷粮税，有近四分之一都来自于江北。
所以粮食，肯定不是江北的问题，之所以流民百万，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盘踞于江北各地的那些地主士绅，他们手里握着大量的粮食，趁着灾年囤货居奇，哄抬市价，大发横财，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
要是别人，兴许拿这些人没什么办法，毕竟粮食是人家的，人家不愿意拿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而且江北盘踞的这些地方势力，基本上都是在当地经营百年的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十分的复杂。
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激起整个江北地方豪强的联合反扑。
到时候就不只是流民叛军，而是地方豪强揭竿而起了，那威胁，可要比那些游兵散勇的流民大多了。
但凡是朝廷的人，不敢下狠手，投鼠忌器的地方便在于此。
不过他有这样的顾虑吗？
赵申脸上的笑容很灿烂，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打土豪，分田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