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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安弯腰回话:“太后请您即刻入宫议事,几位老阁臣都已经在宫里等了。”
朱祁钰语气平静却强硬:“你去回话吧,就说我不去。”
兴安弯腰低头,恭敬答道:“臣,明白。”
说罢便退出去了。
“来人,奉茶。”朱祁钰下令道。
等兴安走后,朱祁钰命人为卢忠和岳谦上茶。
随后他对身旁的手下小声说道:“去隔壁,让人穿上战甲,立刻集合队伍,把我的王府团团围住,听我号令,任何人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敢踏入一步,格杀勿论。”
话从郕王嘴里说出来,眼神冰冷得像刀一样,众人都不由得挺直腰杆,不敢有一丝怠慢。
一场大风暴,正一步步朝大明扑来。
护卫们迅速穿戴整齐,铠甲紧贴身躯、利索整齐,胸口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命令一发下,转眼队伍已整齐地列在府门前,手持闪亮的长枪。各个小组的班长立刻分派警戒任务,王府门前几步一个哨岗,防卫严实得如铜墙铁壁。
与此同时,皇宫中文渊阁内已经聚集了当朝一班大学士和尚书,气氛凝重。
大家各自带着满心的不安,等着郕王来。
兴安跑来告诉他们,郕王不来了。所有人顿时脸色都变了。
这群官员最看重的是皇室血统。皇上是正统的龙脉,怎么能和胡狄有牵连?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就成了混血,是对祖宗规矩的背叛!
有个人低声开口:“岳谦人现在在哪儿?”
说这话的是胡濙,语气沉闷。
旁边有人回应他:“岳谦现在正在郕王府。”
胡濙听完脸更沉了。
他是朱祁镇一边的人。但今天这样的局势,就像是猛地泼了一头冰水下来,他心里发颤。
“太后怎么说?”老臣王直走过来,悄声问兴安。
兴安低着头答:“太后的意思,是都由郕王决定。”
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这些守旧派大臣能容忍的范围。
王直听完,不说话,回头看向了于谦:“于大人,你怎么想?”
于谦从头到尾都没开口。他是兵部尚书,现在手里还控制着五军,早从军事将领坐进了权力核心。
他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我只听从殿下的命令。”
一句话虽短,却耐人寻味。
王直先问他,就已经透露了他心里的想法。
“那胡大人你觉得呢?”王直又转向胡濙。
“我也该告老还乡了吧。”
胡濙望着屋檐外的天,心里明知道这次大势已去,事情是掩盖不了的。
“咱们去郕王府吧?”王直轻声说了一句,像在对自己讲话。
“一起去。”周忱接着应和。
随即,各个部门的副手们都表态了。
这件事早已不再是一时的争执,而是决定江山安危的大问题,不能再迟疑拖延。
就在气氛紧绷的时候,于谦面色冰寒,撕了一张空白的纸,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冷声说:“要签名字的,谁也别跑,全都上。”
他是下了死心要把大家一起拉下水,出了事也得一块扛。
郕王不想出头?那我这掌权的大臣就来做这个出头人!
纸轻飘飘落在地上,整个文渊阁陷入沉寂,只剩下众人沉重或急促的呼吸。
谁也没料到,事情居然要走“联名”这一步——签了名字就成了铁板钉钉的证据,以后再想改都难。
陈循站起身走了过来,捡起那张纸,说:“纸不够厚,得用丝绸来写,更结实。”
于谦都站出来了,他自然也愿意跟上。
随即,他扫了一圈在场的大臣,谁都逃不掉,统统得出个名。
朝中的六个部门,已经有一半明确支持了。至于那些不是六部之内的大学士、内阁重臣们,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太多影响。
刑部尚书金濂说:“我们就一起出面,还不行吗?”
于谦抬头看他,冷冷一问:“你觉着够了吗?”
你还真以为自己带上几个人去一趟郕王府就能算出头了?长期以往,这内阁怕是要比皇上还要大权独揽了吧!
被于谦这么一看,金濂马上知道自己说话欠妥,赶紧补救:“我不是要越权办事,是现在局势紧迫,只能由郕王来主持大局才行。”
“所以——”于谦冷冷一笑,“只要咱们开口,事情就能解决了吗?”
这一反问,让金濂说不出话来,低头不再争辩,气焰也弱了下去。
有人便建议道:“要不然还是先向太后请示一下,听她的旨意再说?”
胡濙这话是想缓和僵局,心里也存着希望还有回旋余地。
不料于谦立刻出声驳斥:“几时轮到后宫女人来干预朝廷大事了?”
一句说得胡濙哑口无言。
想当年面对图谋不轨的汉王,于谦一句话就能把他训得乖乖低头;如今谁还敢在他的气场之下说出反驳之言?
与其他大臣相较,如今的内阁成员仿佛个个变得怯懦起来。
王直沉思一阵,一狠心,说道:“拿笔墨来。”
但话音未落,陈循比他更快一步:“让我先签吧,这头一份,理应由我开头。”
他抢过绢布,在桌上展平,拿起毛笔,第一个签下了名字。
陈循一向尊敬郕王,对他心存敬意,相信他品行高洁、有鸿鹄之志。这样的时刻,他又怎么会甘心落在别人后面?
于是绢布开始依次传递,从王直再到周忱。
轮到胡濙,他想躲也不能躲了。
最终这张绢布传到了于谦手中。
于谦低头看着这份联署,用手仔细抚平每一处褶皱,随后握笔,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尚书、大学士、侍郎们陆续签字,一张绢布上渐渐挤满了人名。
没过多久,这匹布便被密密麻麻的名字铺满,内阁主要人员和六部主官几乎全在其中。
展开的时候,还可见几处尚未干透的墨渍,正随风渐渐晾干。
“走吧,一起动身,去郕王府。”
于谦把绢布细心整理好捧在手里,深呼出一口闷气,轻声说道。
午门之外,早已有不少文武官员赶到,他们身穿各色官服,红、紫、蓝色相互交错,从四面八方朝这里汇聚。
几乎同时,在五军都督府内,石亨召集了在京城的各位都督到面前。
他扫视一圈,开口问:“范广在哪儿?”
一名将领向前抱拳回应:“右都督,范广将军已前去郕王府。”
“嘿,这人倒挺麻利。你们心里也都明白吧?现在文臣们已经在推新皇登基了,咱们也别掉队。”
说完这句,他的眼神陡然凌厉,“殿下继位是大势所趋,谁支持,谁反对?”
他眼中闪着冷光扫视全场。对这些手握兵权的将军而言,拥立郕王才是最符合自己利益的事。不光是京城防线更稳,打仗的机会也能多到手软。这些天在城中各大兵营里,“郕王如何了得”“将来定会大有作为”的言论更是屡见不鲜,像张三那样整天夸耀的人大有人在,不少士兵心里,甚至已把当上郕王的亲兵当成最大的愿望。
看在场无人吭声,石亨嘴角一抹冷笑,手从怀中抽出早已藏好的一匹白绢布。他抄起案头的砚台,在手上猛地一抹,随后用力印在布上。
他说:“听说那些文臣已经签字了,那我们就既签名又按手印,军队里做出的决定一向说到做到。不想按手印的人我也不会,你们自己回头去跟郕王说吧。”
说完,他先擦干净手上的墨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如炬地望着在场的将领们。
军营毕竟比文臣那边干脆利落得多,也不玩那么多虚的。这个时候,整个大明就必须发出一个声音,尤其是军队,必须整齐划一。
他的话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谁都知道,这就是下达了死命令。
几位都督咬咬牙,一个个用朱砂沾手,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此时,鸿胪寺里,纳哈出正稳稳坐在凳子上,望着外面晴朗澄澈的天空,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大明越乱越好。内讧一起,就是瓦剌大军挺进中原的最佳时机。
而在郕王府门口,于谦却被亲兵围住,拦住了去路。他站在交错横放的长枪前,高声喊道:“臣于谦恳请见郕王殿下!”
一名亲兵冷冷道:“郕王有令,无旨不得入府。胆敢靠近,格杀勿论!”
于谦听到这句话,向后退了半步,重重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下,“哐”一声大声喊道:“微臣乞请殿下即位登基,带领大明安定江山!”
他身后,早有准备的百官也齐刷刷跪地,口中整齐地喊出同样的话语。
道路两旁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一支支队伍陆陆续续赶到,人群已经连成一片,声势虽没有事先安排,却正在真切地成形。
不过当于谦看到石亨带领众多将领赶来时,反倒不觉得意外,仿佛本该如此。
真正令他奇怪的是,朝廷中的许多大臣此刻仍毫无觉察,浑然不知局势已然如此。
只听石亨手臂一挥,身后众人齐声高呼:
“末将石亨率五军都督府全体将士,请殿下登上帝位,守护大明江山万代!”
“末将恭请殿下称帝,使我大明朝威震四方、天下敬畏!”
一身铠甲的将士齐齐跪下,铁甲铿锵声此起彼伏,那声音,仿佛是铁了心的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