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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听了皱着眉,直觉上好像漏了点什么关键的东西没搞清楚。
他盯着身旁的人追问一句:“明军怎么会一下就变这么能打,该不会是你当天在土木堡带的根本不是主力军队吧?”这话明显带刺,就是冲着朱祁镇讲的。
“绝不可能!我所带的是全国最强的一支部队。而且看今天的形势,我觉得不过是京城里缺少火器,那群明军在等着援兵而已。”朱祁镇忙解释,真要承认别人比自己高明,他等于直接成了废物一个。
一旁的袁彬几乎忍不住想翻白眼开口臭骂几句,这种脑子居然还有资格当皇帝?
不过回头一想也没啥好惊讶的,当年为了找一点水都要让整支部队陷入麻烦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脑子。
也先看向喜宁几位汉人官,他们都微微点头。显然也不想承认明军中有厉害人物坐镇,因为那就等于他们更显得没用了。这就叫“归信者格外卖命”,也先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罢了。
正说到这儿,帐外突然传来传令的声音:
“报告!京师外面出现了一名明军的探子!”
一个披着铠甲的传令兵大步奔入,单腿跪地捶胸高呼。
听到这则消息,在座众人不禁纷纷抬起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女真首领哈哈一笑:“太师!一定是明军发现他们的‘诡雷’没了,派人来侦查我军军营,防守大营的目的已经不言自明了。”
听这么一分析,也先这才略微宽了心:“还有其它动静吗?”
“京城之外,明军正准备焚烧阵亡者。”
传令兵说到这话时,神色有些阴郁,毕竟那被焚烧的可能都是他们的同伴。
也先倒是没太多情绪波动,冷静地说道:“给我加紧侦查,今夜暂时别有大的举动。”
接着他也说了一句补充:“明天早晨开始大举进攻,让这位明军首领带头往前冲。一旦土城被打下来,我会立马提出讲和——咱们此行的目的,归根结底,是为了把大明的皇帝请回京城去!”
说完这话,也先的嘴角落出了一点微笑。
听他这么说,朱祁镇就着急了:“太师,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走?”
京城那地方到处是对我不好的人,我若回去,能有好结果吗?
但这次也先并没有理他,只是抬了抬手,让人把他带出去。
也先心里其实很清楚明廷的那些臣子们是什么想法,真的要和谈,朝里必会有人愿意支持,更何况,他还打算把朱祁镇本人亲自送回去。
而此刻这位落难的老皇帝还搞不明白,昨天那场仗死伤将近万人,这在一场几十万人大对决中也不算小事情了。
看朱祁镇在地上拼命扭来扭去挣扎着,袁彬终于看不下去了,干脆低声说了一句:
“皇上,人在这檐下,低点头也没啥不行的。”
眼下的局面就是这样了,加上朱祁镇想到宫里还有一个太后在,只要太后不出什么岔子,或许自己以后还有一点转机,至少……
直到这个时候,他这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可不是嘛,就算回去了,人家也没理由直接就把我给杀咯!
朱祁镇一走,又有报信的兵卒匆匆跑来禀报:明军已经派出哨探和骑兵,正不断纠缠、袭扰瓦剌这边派出的人手。
但这些在也先看来不算什么事,两军打仗,这种扰再平常不过。他随手派了些兵力加强防御,再加派人手守岗哨就够了。
他却不知道,在夜色深处,一只神秘小队在骑兵掩护着一些装备的护卫下,正悄无声息地从军营中脱离,钻进了之中。
云时而掠过月亮表面,挡住了部分光线。
朱祁钰正盯着朦胧的夜空,突然忆起小时候背熟的一句话:
“月光昏昏,要么起风,就是快下雨了。”
这样子看来,明天的天气肯定不怎么好。
对于驻扎城外的军队来说,这种天可不是啥好事。尤其是明器本来就差,一旦遇了雨,那就更难搞了。
一支从神武卫中秘密派出的队伍弯着腰悄悄前进,走在前面的仍是探查地形的小队轻骑。
侦查骑队的任务是在大约五里地以外的地方清剿敌军派出的探子。但他们也没想到,在他们身后,居然还跟着一支精锐部队。
班里几个人小声商量一下之后,班长便领着几个善于投掷的手下,静悄悄地朝着前方移动。
夜晚越来越深,但敌方的营帐灯火照亮了一些路面,使他们能够辨清行进的方向。
几支弩箭破风而出,哨兵中箭之后,捂住脖子,发不出声来,只在地上翻了几下便被人割断咽喉,永远地倒了下去。
往前推进了大约三十丈的距离,一个士兵把手里的生肉涂抹过一些东西,扔了出去,附近的野狗吃掉了后没多久纷纷瘫倒在地,再也没了叫嚷的本事。
突然间一声闷响,瞭望塔上的哨兵一头摔了下来,“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随即有人高声惊喊:
“敌人来了!敌人袭营!”
一瞬间,整个瓦剌联军大营顿时喧闹了起来,鼓也敲了锣也响了,整个大营陷入慌乱。
瓦罐子口上塞着块破布,点着了火,甩手扔了出去。
这罐子空中画出一道亮光,砸到地上哗啦一下碎了,罐里的黑油流出来,洒了一地帐篷全给浸湿了。紧接着火也追了上来,像大浪一般往湿的地方扑。
大火一下子腾起来了,照得四周透亮。
“全给我扔进去,扔进去!”
班长一声喊。
对面那边跟着传来几声哨响。
啪啪啪!
各处远远近近的地方接连响起枪声。那些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瓦剌士兵全被吓得醒了过来。这些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今天把他们打得鬼哭狼嚎的那种火器声!
“快躲啊!赶紧跑!”混乱中有人吼,不少人都来不及穿衣服,只穿着肚兜从帐篷里窜了出来。
“明朝的人杀来啦!他们打进了我们营地!”
这些跟随朱祁钰一同前来的明朝军队,动作干脆利落,脸上无一丝波澜,就像是催命鬼一样附在瓦剌兵身上,把他们原本就不剩多少的胆子一点一点吸干。
“撤离!”一声令下,战士们边跑边在地上布下了陷阱。
营里很快有披着甲的将官冲了出来,挥起刀就砍倒好几个喊得最凶的部下,一边大喊:“我的亲兵!我的卫队在哪!”
身边的亲信亲兵一个一个跑了过来,在指挥下抡起鞭子就抽、提起刀就吓,拼尽力气恢复营里的秩序。
“统统给我闭嘴!”
也先从帐篷大步迈出来,一句喝吼住周围混乱声音。
他命令,“立刻派探马去查清楚!这根本不是明朝主力军队!”
火光在他狰狞、愤怒的脸孔上摇晃。而这些枪炮声比起白昼的猛烈根本差远了,尚不足以让他慌乱。
可瓦剌军心中恐惧早已落下根。哪怕是轻微一点响动,都能让他们人心惶惶、惊惧四起。
漆黑之中,神武卫的小队撒丫子狂奔,范广和班里经验多的老兵留下负责断后,也好监视追兵动静。
马蹄踏地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天边泛起了微微亮光。声音也紧随着进入了耳边。
但这小小的阻碍只拖延了一下时间,后头的脚步马蹄越来越接近了。
夜里秋风擦过脸,把遮住月亮的那层云吹散了。
“操!”范广低声咒了一声。
“将军您快先走!无论如何都得保你安全!”身边班长喊道,已经动作麻利地在脚下埋起了陷阱。
“都给我快跑!谁也别想落下,你们也是!”范广压低了嗓子怒喝,声音虽低却透着火气。
一人能跑得过马?几个班长彼此看一眼,笑了一笑,说:“走一个是一个,将军您先走吧!”
话音落下,他们就散开了阵型,哨音吹响,接着两名手下左右一边一个拽起范广直奔前方远处。
过了一会儿,极远的地方传来了熟悉的哨音。
“石亨人呢!这小子跑哪去啦!”
“谁瞧见石亨了!”
范广吼了一嗓子,奇怪的是身后的马蹄声倒是稍微轻了一点。
明亮的月光铺下来,这地方太空了,毫无掩体。范广眯眼看见一个瓦剌的探子正拉弓瞄准,而自己这边那名奔跑的班长却一边回头看着,脚步也稍微缓了一瞬。
扳机一扣,弹匣弹开,箭矢飞了出去;
对方那个瓦剌士兵也射出了箭。
庆幸的是,自己这边的人还在跑,敌人却被射落下马。
眼下四面八方全是追来的敌军哨骑,也顾不上想太多。
以往遇到必须舍弃兄弟的局面时,范广都能铁了心肠。
但这回不一样,那些牺牲的人,是师傅心腹里的心腹,个个都挑了又挑。
夜间打仗怎么可能不损失人手?
心头一种沉甸甸的情绪把他压得直不起腰。
救不了那么多人,也没本事像老师那样样样都想周全。
身后时不时地传来了火星子跟零星响声,那是班长们用火铳牵制敌人的手。
“石亨!活该挨千刀!”范广大声地骂,心里却还是拼命地往前奔,只是怎么也望不见自家的火光。
后边追得是越来越近。旁边两名战友看了对方一眼,抽出家伙向后接连开了几枪,之后故意调转方向跑开,把敌军引开。
突然背后追声停住,范广抬起头,见前面出现了几缕火光照过来。
“兄弟们,给掉这群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