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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过恐怖,喉咙发出了咻咻声。池塘好大、步道好长、小门好远。
即使如此,我还是拼命向前走。我要走到步道右手边的斜坡,照岛崎的话,从那里走。
我拖着脚趴在斜坡上,一手拿着皮包,右手抓着树干往上爬。白白的木制围墙越来越近。我在心里盘算,爬过墙,是不是就能到外面?
围墙大约有两公尺高吧,上面还装了带刺的铁丝网。平常,以正当目的造访这个地方的时候,根本不会留意到那种东西。
不行,爬不上去。我开始沿着斜坡横向前进。
步道后面传来脚步声,我立刻伏在斜坡上。
脚步声靠近,停下来了。有人呼呼喘气,距离非常近。
“妈的!那个臭小鬼,给我死到哪里去了!”
是个很粗的男人声音,听不出跟刚才是不是同一个。我的脑袋里有一百发恐慌的烟火爆炸,四散成鲜红的火花。
要是被发现会被杀要是被发现会被杀会被杀会被杀会被杀……
“他不可能到外面去。”另一个声音说。我的脑袋里,除了刚才引发了一百发烟火的家伙,又来了另一个不同的烟火师父。敌人不止一个,恐慌当然也不止一人份。
“小门有人盯吗?”
“有。”
我闭上眼睛。怎么办……
斜坡的树林底下长满了不知道什么种类、像胡子般长长的植物,全都干枯变白,变成软绵绵的草棉被,成为我的软垫。
可是,这些枯叶的前端却在搔我的鼻子。
我快打喷嚏了。
啊啊!神啊!佛啊!请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宁愿以后得一辈子鼻炎。但是,现在!现在这一刻千万不要让我打喷嚏!拜托、拜托、求求您!
池塘那边传来水声,噗通!
这几个男人立刻开始移动。
“在那边!”
两人沿着石阶往下跑。
我伏着数到十——才数到五就打了喷嚏——然后爬起来拼命跑!
快跑!快逃!四周树木的沙沙声,听来好像在为我加油。可是草丛却绊住我的脚,有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树枝勾住我的袖子,嘲笑我,阻挡我的去路。
绕过池塘,往出口去。
膝盖的疼痛让我的身体站不直,我以红毛猩猩的姿势在黑暗中奔跑。
我经过通往正面出口的碎石子路,距离小门只剩下一点点了。加油啊!雅男!
抓住皮包的手因为汗水而滑动,有好几次都差点掉下去。我一下子抱在怀里,一下子拎在手上,有时候被树木勾住。我像个越战的脱队士兵一样跑着。
“小门有人盯吗?”
应该有第三个人在这里。我在距离小门五公尺的地方停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躲进草丛里。
开是开着的,只要冲出去就好,我应该办得到。不管在门外的是谁,就算他用枪顶住我、威胁我,还是我的脚程比较快。应该是我比较快。
如果我的膝盖没有这么痛的话。
卡沙!小门那边发出声音。
我抬起视线,看到人的脚。那是包在黑色裤管里的脚。这虽然是残酷的事实,但我并没有看错。树干没有这么细,而且那是会动的。
我人趴在草丛里,心却仰望着上天。
“天要绝我啊……”
慢着、慢着。既然还能搞笑,应该没问题。我的头脑还管用。
卡沙、卡沙。是脚步声,往这里来了!
“喂!你在那里是不是?”有个声音说。跟刚才那两个人不同的声音。
“我听到脚步声了。我听得一清二楚。给我出来!”
我全速驱动我的大脑。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我在草丛里四处掏摸。身边没有石头、树枝,什么都没有。
“喂!你最好乖乖出来。”
声音已经来到非常近的地方了。
“皮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但是岛崎交给我的这个皮包,想必是今晚这阵骚动的焦点。敌人可能就是在找这个。
“喂!出来!”
声音就在身边。就像骑手的鞭子一样抽打我的心。
好!你要我出去,我就出去!
我动员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用弹的爬起来。黑色的人影近得吓人,他手里拿着东西,可能是枪。
敌人朝我靠近,距离缩短成两、三步了。这样对我反而有利。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我,敌人也受到不少惊吓。
“看这个!”
我一吼完,就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皮包朝着对方的脸扔过去。
敌人反射性地举起手遮住脸,皮包撞到他的手,我跟着冲过去,在对方站稳、抓住皮包之前,接住皮包后用双手抱住,然后直接继续往前冲,用整个身体去撞敌人。
这次我们两个一起打滚,倒在地上。但是,故意这么做的我,比对方早一步爬起来。小门就在眼前了。
快跑!
当我冲到小门那里,后面响起枪声。我还以为自己中弹,闭上眼睛,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我打开门,跌出门外。
我头朝下倒在铺着柏油的人行道上。还不能倒!我还没完全脱离危险,站起来跑啊!
这时候,我头上传来关门的声音。还有“眶!”的一声。我挣扎着抬起头来。
我看到一双修长的腿,穿着白色的袜子,一双手落下来,抱住我的身体。
“快点!”
那双手把我架起来,半拖着我跑,支撑着我的手臂里着明亮的铭黄色毛衣。
远远地,传来警车的警笛声。我的脑海里开始起了白茫茫的雾。即使如此,我还是紧紧抱住皮包不放。
“啊啊!总算来了!”支撑着我的手说。“振作一点!已经没事了。追过来的那家伙,我用力关门撞了他的头,声音那么大,他一定被撞昏了!”
我努力让眼睛聚焦,看着话声的主人。她是个肤色白皙的女孩,耳边有个东西闪闪发光。
你是……
我想说我认得你,但是说不出来,接着就昏过去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中央有点亮的萤光灯。
我仰躺着,眨眨眼睛,然后稍微抬起脖子,看了看四周。
我在病房里。
这是个单人病房,只有一张床。脚边有个窗户,右手旁就有个拉帘。我推开白色的拉帘看一下后面,看到那里有门。
套在白色被单里的毛毯盖到我的下巴。我的外衣和牛仔裤都被脱掉,身上只剩下t恤和内裤。
我举起手摸了摸,才知道太阳穴上贴了一张好大的药布。头有点痛。
我还活着…
“我得救了。”
我发出声音,小声地说。在白河庭园的那片黑暗之中,我朝着小门直奔。我用皮包丢了挡在我面前的追兵,撞倒他。记忆仿佛已经筋疲力尽,懒得回想似的,拖拖拉拉、模模糊糊地复苏了。
那个皮包到哪里去了?岛崎呢?还有那个女孩呢?那个在小门外扶起我的女孩。那张脸,我认
得,那是岛崎的女朋友。但是,不止是这样,我之前也曾经看过她的面孔。在白河庭园外遇到她,在极近距离之下看到她,我背上好像挨了重重的一拳,突然想起来了。没错,我认得她。
正当我茫然地叫大脑认真想的时候,视线无意间转到窗户的方向,发现窗帘的隙缝透出一闪一闪的红色灯光。我下了床,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走近窗户。
这里是一楼。外面紧临着窗户的地方有树丛,树丛外围着空心砖墙,那道墙的开口有门,现在门敞开,一辆警车车头插进来停在那里。映在我房间玻璃窗上的红色亮光,就是警车的警灯。
我突然觉得不能在病房里空耗,便四处观察了病房一下。有一个小柜子和床并排在一起,打开一看,我的牛仔裤和外衣都在那里。衣服好好地挂在衣架上,但是已经被泥巴尘土弄脏了。外衣的袖子上,还有黑黑的污渍。大概是血吧,我想。
我把衣服穿上,没有鞋子,便赤着脚直接走出病房。在苍白的萤光灯照明下,走廊往左右两边延伸。虽然有好几扇门,却没有看到人影,也听不见人声。
我走在走廊上,发出嗒、嗒的脚步声。看着每扇门上挂着的标示牌。“诊疗室”,“第二检查室”,“x光室”——我走到从我的病房数来第四扇门的前面停了下来。那扇门开了一个细缝,从里面传出谈话声。
“老爹,你也太拼命了。”
是田村警部的声音。
我悄悄把门打开。眼前有道白色的布帘,布帘之后,露出田村警部浑圆厚实的巨大身躯。警部先生站着,一只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房里有淡淡的烟飘动。一定是警部先生在抽烟。
老爹。
我躲在门后,摒着气竖起耳朵专心听。那时我已经猜到田村警部在跟谁说话了。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个人说。的确是我听过的声音。
“儿子把顾客名单交给我,大概是在命案发生前的半个月左右。”
说话的人,没错,就是畑山嘉男。
“令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离开『公司』的呢?”警部先生问。
“今年的……夏天左右吧。”畑山老爹的声音很低,很沙哑。“他说,他错就错在不该因为打工时薪很高,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种事和他的个性不合,他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