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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轩的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敲在神经末梢。
陈昊然办公室的磨砂玻璃后,人影晃动的轮廓让他想起二十年前老家老宅的雕花窗——那时他蹲在窗下听父亲和叔叔吵架,玻璃上的影子重叠成两张扭曲的脸,后来叔叔带着半本账本消失,父亲的白头发就是那天夜里冒出来的。
门把手上还带着下午的余温,他推开门的瞬间,檀木熏香裹着陈昊然的笑声涌出来。
“明轩来了。”陈昊然从大班椅上站起来,藏青色西装熨得没有半道褶子,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绕过桌子,伸手要拍陆明轩肩膀,却在半空中改了方向,虚虚引向沙发:“坐,今天找你来,是想聊聊咱们陆氏未来的方向。”
陆明轩坐进皮质沙发时,注意到陈昊然左手小指在微微抽搐——这是他三年前在董事会上第一次见陈昊然时发现的,对方每次说谎前,那根小指就会不受控制地抖动。
“陈总叫我来聊战略?”陆明轩把文件夹搁在膝头,指腹轻轻压了压边缘,那里贴着他今早让助理扫描的电子证据备份芯片,“上个月您还说我太年轻,该多去分公司锻炼。”
陈昊然的笑纹在眼角堆得更深,转身时袖扣撞在桌角发出轻响。
他从保险柜里抽出一份文件,封皮印着陆氏集团的烫金标志,递过来时故意让陆明轩看见自己腕间新纹的黑桃A——那是东南亚地下赌坊的标记,和他电脑里跨国财团的汇款单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聊聊这份《季度亏损分析报告》如何?”陈昊然重新坐回老板椅,指尖敲着桌面,频率快得像急雨,“你负责的西南分公司,三个月亏损两千万。财务说采购价被供应商抬高了15%,可我查了,那家供应商的法人……”他拖长声音,目光像刀尖划过陆明轩的脸,“是你大学室友的表舅。”
陆明轩翻开文件的动作很慢,纸张摩擦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第一页是分公司的采购清单,第二页是银行流水截图——汇款账户确实挂着大学室友表舅的名字,但金额对不上。
他扫到第三页时,后槽牙轻轻咬了咬腮帮——那是他高中时养成的习惯,每当发现关键破绽,就用疼痛保持清醒。
“陈总看漏了。”他合上文件推回去,指节敲了敲第三页右下角的电子章,“这张流水单的电子签名是2021年的,可采购合同签在2023年。”他从西装内袋摸出手机,调出法务部今早发来的鉴定报告,“更巧的是,这家供应商的法人去年就把公司卖给了……”他顿了顿,盯着陈昊然突然绷紧的下颌线,“华清国际旗下的壳公司。”
办公室里的空气陡然一滞。
陈昊然的小指抖得更厉害了,他抓起桌上的钢笔,笔帽在桌面敲出急促的鼓点:“你倒是准备充分。”
“毕竟有人总爱给我送‘惊喜’。”陆明轩的拇指摩挲着文件夹边缘,那里还留着小周纸条的折痕,“就像上周研发部丢失的配方,和陈总三年前在国外代研的项目……”他突然停住,因为办公室的门被“砰”地撞开。
李总监扶着门框喘气,工牌绳子勒得脖子泛红,手里攥着的牛皮纸袋边角翘起,露出半张银行汇票的边角。
“明轩!”他踉跄两步,把纸袋拍在陆明轩膝头,“刚从陈总私人服务器里导出来的……”他瞥了眼脸色铁青的陈昊然,喉结滚动两下,“资金往来记录。”
陆明轩抽出里面的资料,第一页就是陈昊然账户与跨国财团的转账记录,每笔金额末尾都带着“港币”的标记——和老张说的二十年代研项目的付款方式一模一样。
第二页是邮件截图,发件人备注“K先生”,内容是“确保陆氏西南分公司亏损,配方泄露计划提前”。
“陈总,这是你的‘未来方向’?”陆明轩把资料拍在陈昊然面前,纸张发出脆响,“用陆氏的钱养跨国财团的项目,再把亏损算到我头上?”
陈昊然的额头沁出细汗,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这是栽赃!”
“栽赃?”门外传来方警官的声音。
陆明轩转头,看见方警官带着两名警员站在门口,小周缩在警察身后,手里举着一部手机,“小周说,陈总秘书半小时前让他把伪造的流水单塞进你办公室。”方警官晃了晃手里的执法记录仪,“我们在陈总秘书的电脑里,还找到了伪造电子签名的软件。”
陈昊然的脸瞬间煞白,他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水晶镇纸“啪”地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你们……你们联合起来坑我!”他抓起桌上的文件要撕,却被警员反手扣住手腕,金属手铐的碰撞声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带走。”方警官朝手下点头,目光扫过陆明轩膝头的文件夹,“陆总,这些证据我们需要带回去做鉴定。”
“应该的。”陆明轩把文件夹递过去,指尖终于松了些,这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他望着陈昊然被押出门的背影,听见对方在走廊里喊:“顾小姐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倾城?
陆明轩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名字他听过,是陈昊然最近常提起的“重要客户”,但具体背景……他摸出手机给林清瑶发消息,刚输入“今晚老地方”,就收到对方的回复:“我在路口等你。”
老地方是巷口那家开了二十年的小餐馆,老板张婶看见陆明轩进来,立刻端上两碗热汤面:“小陆啊,今天看新闻说陆氏抓了内鬼?”
“张婶消息真灵。”林清瑶接过面碗,吹了吹浮着的葱花,目光落在陆明轩发红的指节上,“手怎么了?”
“刚才攥文件夹太用力。”陆明轩把汤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你今天在实验室也没少吃苦吧?老张说你蹲在档案馆查了一整天旧资料。”
林清瑶的筷子尖戳着面条,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二十年前的代研合同,甲方代表的签名是……”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和陈昊然邮箱里‘K先生’的签名是同一人!”
陆明轩的汤勺停在半空。
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塑料布搭的棚顶,在林清瑶发梢镀了层金边。
他突然想起今早她在电话里发抖的声音,想起她举着检测报告时,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支润喉糖——那是他上周在她实验室落下的。
“明天开始,陆氏和林氏的合作项目,我想亲自跟进。”他说,声音比汤面还烫,“毕竟……”
“毕竟有人总爱给我们送‘惊喜’。”林清瑶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不过现在,先把面吃了。张婶的酸汤面,凉了就不香了。”
深夜回到公寓,陆明轩站在落地窗前看城市灯火。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李总监发来的消息:“顾小姐明天上午十点到公司,说是谈新合作。”
他捏着手机走进书房,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红绒盒——里面是母亲留下的翡翠戒指,内侧刻着“执子之手”。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他望着戒指上的反光,想起陈昊然被带走时喊的那个名字。
顾倾城。这个名字像根细针,扎在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上。
第二天清晨六点,陆明轩站在公司顶楼的观景台。
晨雾还没散,他望着楼下逐渐热闹的街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那里装着翡翠戒指的丝绒盒。
“陆总早。”清洁阿姨推着保洁车经过,“今天看着比昨天精神。”
“嗯,早。”陆明轩笑了笑,目光扫过楼下停着的黑色轿车,车牌是沪A·88888——他记得,这是顾倾城的座驾。
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他望着玻璃幕墙里自己的倒影,缓缓攥紧了内袋里的丝绒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