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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堤公园的会面比预想中短暂。
神秘人只留下张模糊的照片——华清国际实验室某扇窗户透出的蓝光，便消失在晨雾里。
陆明轩握着照片时，指尖能触到背面的水痕，像某种未说尽的警告。
回林氏。林清瑶裹紧外套，玉兰花簪在发间轻晃，顾倾城的局，该从根上撬了。她的声音裹着晨露的凉，眼底却烧着团火——就像昨夜在资料室，看见空玻璃柜时的模样。
王秘书的电话在电梯里响起。林小姐，您要的华清近三月采购清单和合作方名录，半小时前已发到您私人邮箱。年轻助理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利落，需要我现在送纸质版去顶楼会议室吗？
送过来。陆明轩替林清瑶应下，余光瞥见她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她正刷着顾倾城的社交动态，最新一条是凌晨四点发的咖啡杯特写，杯壁凝结的水珠里，倒映着半张实验室门禁卡。
顶楼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到最底，只留一线晨光。
王秘书推开门时，怀里的文件夹堆得比她下巴还高，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嗒嗒响得人心慌。林小姐，这是华清国际在生物医药领域的所有公开采购记录，还有他们新签的瑞士物流合约。她将文件分门别类摆开，最后抽出张淡蓝色表单，重点看这个——连续三周采购高纯度药用辅料，量是平时的三倍。
林清瑶的指尖停在羟丙甲纤维素那栏，抬头时眼底发亮：这是包衣材料。她扯了扯陆明轩的衣袖，发间玉兰香混着纸张油墨味，天香丸的糖衣层需要特殊配比，普通药企不会一次性进这么多。
陆明轩的指节抵着下颌，目光扫过采购日期——恰好是林氏资料室失窃后的第二天。顾倾城等不及了。他抽出支记号笔，在瑞士物流四个字上画了个圈，仿制药需要最快时间投产，所以她连生产线都准备好了。
林清瑶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另只手翻出手机相册。
那是昨夜在资料室拍的监控截图，男人鞋跟上的月牙形磨损被放大到满屏。研发部张工上周去瑞士参加过学术会议。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的实验室通风口...和这磨损位置一模一样。
会议室的座机在这时响起，惊得王秘书差点碰倒马克杯。林小姐，华清国际的李文博先生来电，说有要事想单独见您。前台的声音带着雀跃，他说...事关天香丸。
陆明轩的瞳孔微缩，手指在桌面敲出极轻的节奏——三长两短，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我去。他按住林清瑶欲接电话的手，你留在这儿查张工的出入境记录。
咖啡厅的冷气开得很足。
陆明轩望着玻璃对面的李文博，对方西装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实验室爆炸的痕迹，和顾倾城简历里曾参与生物制药事故救援的记录对得上。
陆总对中药现代化很感兴趣？李文博端起咖啡，杯沿遮住半张脸，我听说林氏新推的天香丸，用了古法蜜炼工艺？
陆明轩垂眸搅着咖啡，银匙碰在瓷杯上，清响像根细针。古法是噱头，核心是药材配比。他抬头时目光灼灼，比如里面的野生天麻，必须用海拔两千米以上的，否则药效要打对折。
李文博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那里鼓着块，像是装了录音笔。确实，药材产地很关键。他的声音突然放轻，我们实验室最近在仿...在研究类似方剂，总调不好苦味阈值。
陆明轩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苦味是因为没加甘草浸膏。他倾身向前，咖啡的苦香裹着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酒精味，林氏的配方里，甘草和天麻的比例是三比一。
李文博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又垂下眼。谢...谢谢提醒。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陆明轩瞥见锁屏壁纸——是个穿白大褂的女孩，眉眼和顾倾城有七分像。
短信提示音在这时响起。
李文博低头的瞬间，耳尖泛起不正常的红。抱歉，我得回个消息。他手指快速敲击键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家里...家里有事。
陆明轩盯着他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昨夜资料室监控里的那双手——同样的骨节分明，同样在使用微型工具时的稳定。那我先告辞。他起身时故意撞了下桌角，李文博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锁屏界面的短信内容赫然入目：立即销毁所有天香丸相关文件，顾总已察觉风险。
李文博弯腰捡手机的动作几乎是扑过去的，额角渗出细汗。陆总慢走。他的声音发紧，西装内袋的硬物蹭着布料，发出沙沙的响。
咖啡厅外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陆明轩摸出手机给林清瑶发消息，屏幕亮起的瞬间，看见她发来的照片——张工的瑞士签证页上，入境日期正是资料室失窃的前一天。
李文博露馅了。他对着电话轻笑，风掀起西装下摆，露出内侧别着的微型录音器，他手机里有条销毁指令，发信人...应该是顾倾城。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我查到张工的瑞士行程是华清国际资助的。林清瑶的声音里带着紧绷的雀跃，他下飞机那天，顾倾城的私人飞机也在苏黎世降落过。
陆明轩望着街道对面的华清国际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像面巨大的镜子。顾倾城以为自己是执刀人。他捏紧手机，指腹蹭过录音器的开关，可她不知道...刀把子，早就握在我们手里了。
风卷着落叶从脚边掠过，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林清瑶在电话里轻笑，声音甜得像她调的蜜丸：那我们就...把这把刀，原封不动还回去。
李文博的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正躲在消防通道里撕文件。
碎纸片雪花似的落在脚边，其中一张飘起来，露出半行字：仿制药需添加致幻成分，确保患者产生药物依赖...
而此刻的林氏顶楼，陆明轩将录音笔递给林清瑶时，指尖还残留着咖啡厅冷气的凉。明天。他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我们去会会顾倾城。
窗外的云堆渐渐聚拢，遮住了正午的太阳。
两人交叠的影子里，藏着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这局，该收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