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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顶楼的百叶窗被风掀起一角，阳光斜斜切在陆明轩手背的血管上。
他捏着李文博的短信照片，指节因用力泛白：张伯的医馆该去了。
林清瑶正盯着电脑里张工的出入境记录，闻言抬头时，发间玉兰花簪轻轻晃动：他前天还托人给我送了新晒的陈皮，说要泡给我治熬夜的旧疾。她合上笔记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那是张伯亲手烧制的青瓷，杯底还刻着清瑶安康四个字。
老医馆的门帘被风卷起又落下，艾草香裹着中药柜的陈香扑面而来。
张伯正踮脚够最上层的黄芪，枯瘦的手背暴着青筋，听见动静回头时，白眉下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清瑶丫头！他扶着柜台直起腰，褐色药碾子在掌心转了两圈，上回说的蜜制枇杷膏，我按你说的减了半钱冰糖，正给你留着呢。
陆明轩上前半步，替老人把黄芪收进木匣：张爷爷，我们来问点旧事。他指节叩了叩桌上摊开的《本草拾遗》，关于顾氏早年的中药研究。
张伯的手突然顿住，药碾子当啷掉在案上。
他盯着窗台上那盆养了二十年的素心兰，叶片在风里簌簌发抖：顾老九啊...他从袖管里摸出块褪色的丝帕，慢慢擦着药碾子，十年前他在实验室熬一味安神丹，说是要加什么现代科技。
有天半夜我去送野山参，看见他蹲在废料桶前哭——说那药让人吃了总做梦，醒不过来。
林清瑶的呼吸突然一滞：致幻成分？
嘘——张伯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锐光。
他踉跄着关了医馆的门，返身从药柜最深处抽出个铁皮盒，锈迹斑斑的盒盖上印着顾氏制药1998。这是他烧之前塞给我的。他掀开盒盖，露出半本烧焦的笔记，说要是哪天他女儿走了歪路，让我把这个...给信得过的人。
陆明轩接过笔记时，指尖触到纸页上未烧尽的焦痕。
最后一页勉强辨认出几行字：γ-氨基丁酸过量会导致神经依赖，需控制在0.3%以下——可小倾说，要做就做最有效的药。
林清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李文博手机里那句添加致幻成分，想起资料室被偷的配方，喉间突然泛起苦意：顾倾城是要让患者离不开天香丸。
所以她需要林氏的古法配比。陆明轩合上铁皮盒，指节在桌面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但仿制药的副作用控制不住，李文博才会急着销毁文件。
老座钟的铜摆滴答响了十二下。
张伯突然握住林清瑶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丫头，那实验室我去过，最里面的档案柜第三层，有个暗格。他摸出块羊脂玉牌塞进她手里，当年顾老九送我的，能开那暗格的锁。
华清国际的玻璃门在林清瑶身后滑开时，她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和林氏研发中心不同，这里的气味里混着股甜腻的化学药剂香。
顾倾城踩着细高跟从电梯里出来，珍珠耳坠在颈侧晃出银弧：林小姐大驾光临，是来谈合作？她涂着酒红色口红的嘴角微扬，我可听说林氏新推的天香丸，市场反响不错。
正是为这个。林清瑶把方案递过去时，指尖触到对方指尖的凉。
她盯着顾倾城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蓝痣——和李文博手机锁屏里那个白大褂女孩一模一样，林氏想找家有国际生产线的企业，把中药现代化推广出去。
顾倾城的瞳孔缩了缩，很快又笑出声：那可要去研发中心看看。她转身时，香奈儿5号的味道裹着风扑过来，我们新引进的瑞士设备，连林氏的老古董都比不上。
研发中心的门禁滴地一声打开。
林清瑶跟着顾倾城走过无菌通道，耳麦里传来设备的嗡鸣。
她假装被台高速离心机吸引，指尖轻轻碰了碰操作面板：这型号能精准控制温度？
当然。顾倾城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我们刚用它试过天香丸的包衣工艺——她突然顿住，侧头时耳坠扫过林清瑶的手背，林小姐对工艺这么感兴趣？
林清瑶垂眸轻笑，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玉牌：毕竟事关患者安全。她抬眼时目光灼灼，听说贵司最近在研究类似方剂？
我可以让林氏的老药工来指导——
不必了。顾倾城的笑容没变，可指尖已经掐进了手包的鳄鱼皮里。
她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我让李博士送你出去。
李文博从拐角处走过来时，白大褂的袖口沾着褐色药渍。
他扫过林清瑶时，喉结动了动，目光又迅速移开：林小姐请。
经过档案柜时，林清瑶的指尖擦过第三层的木缝。
玉牌贴在掌心发烫，她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按了上去——咔嗒一声轻响，暗格里的牛皮纸袋露出半角。
夜色漫进林宅的落地窗外时，林清瑶的电脑屏幕正泛着幽蓝的光。
她盯着加密文件的输入框，指尖悬在键盘上微微发抖。
顾老九的生日、实验室爆炸日期、甚至那个白大褂女孩的生日...她试到第七个密码时，屏幕突然弹出解密成功。
实验数据像潮水般涌出来。
林清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顾倾城果然在天香丸里添加了超过安全值三倍的γ-氨基丁酸，生产计划里甚至标注着每月需保证5000例新患者。
她翻到最后一页，胃里突然泛起酸意：文件末尾附着张照片，是顾倾城和李文博在实验室的合影，背景里的玻璃罐上，清晰印着林氏天香丸配方的标签。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陆明轩的来电。
林清瑶刚要接听，楼道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撞在了消防栓上。
她猛地抬头，透过百叶窗看见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
她迅速合上电脑，把牛皮纸袋塞进书架最上层的暗格里。
转身时，茶几上的青瓷杯当地碰在桌角，水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脚步声顿了顿，随即更快地逼近。
林清瑶背贴着墙，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门把手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