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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集:街头偶遇起色心(第1/2页)
武家小院的晨光,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滞涩。土坯墙缝里钻出来的野草沾着露水,却蔫头耷脑的,像是被这院子里的压抑气裹住了。墙角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没人扫,被风吹得在青石板上打旋,偶尔卡在武大郎那副炊饼担子的竹缝里——担子上还沾着昨夜的面粉,泛着白,竹编的纹路里积了灰,显得格外破败。
空气像凝固的浆糊,粘在人皮肤上,闷得人喘不过气。
武松被潘金莲那句问话钉在原地,指尖下意识地抠着腰间的旧布带——那布带是娘生前织的,洗得发脆,边缘都起了毛。他不敢看潘金莲的眼睛,只敢把目光飘向墙角的稻草堆,稻草堆上还搭着他上次打老虎时穿的旧鞋,鞋尖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麻线。
“劳……劳嫂嫂挂心。”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沙哑得厉害,喉咙发紧,连咽口唾沫都觉得疼,“昨夜……昨夜衙门确有紧急公务,回来路上……不慎跌了一跤,无甚大碍。”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虚。紧急公务?县衙里的公务他比谁都清楚,昨夜根本没派差事;跌了一跤?额角那道伤是撞在石狮上的,深可见骨,哪是“跌一跤”能解释的?还有身上这件赵府的粗布衣,虽然已经换下来了,可袖口的皂角香还没散,万一被潘金莲闻见,更是说不清。
他能感觉到潘金莲的目光落在他额角的伤口上,那目光像根细针,扎得他头皮发麻。他赶紧侧过身,用肩膀挡住伤口,左手不自觉地往后背藏——那里还沾着点赵府锦被的丝线,是方才换衣服时不小心勾上的。
潘金莲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眸子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讥诮,像冰碴子划过水面。她当然不信,可她没戳破——武松的慌乱太明显了,眼底的血丝、攥紧布带的手、飘来飘去的目光,全是破绽。她倒要看看,他能瞒多久。
“哦,是这样。”她拖长了尾音,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弯腰去收拾桌上的粥碗。碗沿结着一层白花花的粥皮,她用手指抠了一下,指甲缝里沾了粥渣,心里的烦躁又多了几分。她把碗摞起来,“哐当”一声,磕在桌角上,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武松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在身后的柴堆上。“嫂嫂忙,我……我回屋歇着了。”他说完,几乎是逃着往厢房跑,脚步踉跄,连门槛都差点绊倒。
“砰”的一声,厢房门被死死关上,像是要把所有的质疑和尴尬都关在门外。武松背靠着门板,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浸湿了旧短打的后背。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的,像要撞开肋骨。
他走到床前,把赵府的粗布衣拿出来——衣服叠得整齐,是赵府丫鬟叠的,针脚都对齐了。他盯着衣服看了半晌,心里又愧又乱,抓起衣服就往床底下的箱笼里塞,塞得很深,还压上了几件旧棉衣,像是要把昨夜的记忆全埋起来。
箱笼是爹留下的,木头都裂了缝,锁早就坏了,用根麻绳系着。他系麻绳的时候,手指碰到了箱底的一把旧刀——是爹当年砍柴用的,锈迹斑斑。他想起爹常说的“做人要坦荡”,心里更不是滋味,狠狠捶了一下箱笼,箱笼发出“咚咚”的闷响,震得上面的灰尘往下掉。
额角的伤口又开始疼,他从桌上拿起那袋剩了小半的金疮药,打开纸包,里面的药粉已经潮了,结成了小疙瘩。他用手指捏了点,往伤口上撒,药粉碰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委屈,是因为羞耻,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堆烂摊子。
而主屋里的潘金莲,在武松关上门的瞬间,脸上的平淡就碎了。她把粥碗重重放在灶台上,碗里的凉粥溅出来,洒在灶台上的黑灰里,像一朵难看的白花。她盯着灶台上的破铁锅,锅底的烟垢厚得能刮下来,心里的怨毒像野草一样疯长。
武松在撒谎。他昨夜一定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人,不然不会伤得那么重,不会换了衣服,更不会那么慌乱。还有郓哥,还有武大郎,还有那碗下了药的酒……所有的事都拧在一起,像一团乱麻,绕得她心口发疼。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的街道。街上已经有了行人,卖菜的王婶挑着担子走过,担子上的青菜沾着露水,王婶一边走一边喊:“新鲜的青菜,一文钱一把!”挑水的李大叔扛着水桶,脚步匆匆,水桶晃悠着,水洒在地上,留下一串湿痕。
这些寻常的烟火气,此刻却让她觉得窒息。她不想待在这破院子里,不想看着武大郎的炊饼担子,不想闻着灶台上的油烟味。她需要透口气,哪怕只是站在门口,看看外面的天。
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昨夜没睡好,头发有点乱,用一根木簪别着,木簪是武大郎去年给她买的,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她走到院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倚在门框上,目光空茫地望着街道尽头。
阳光有点晃眼,她微微眯起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风一吹,鬓边的碎发飘起来,蹭在脸颊上,有点痒。她下意识地攥着衣角,粗布的衣角磨得手指发疼,可她没松手——这动作能让她稍微平静点。
她的脸色还有点苍白,是昨夜折腾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却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荆钗布裙,没涂脂粉,可皮肤是天生的细腻,眉眼是天生的妩媚,哪怕只是倚在破门框上,也像株被风雨打蔫了的海棠,憔悴里透着难掩的艳色。
街对面的馄饨摊冒着热气,摊主张老汉正用勺子搅动锅里的馄饨,白花花的馄饨在汤里翻滚。几个小孩围着摊前,吵着要吃馄饨,张老汉笑着给他们盛,勺子碰撞碗沿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烟火气。
潘金莲看着这一切,心里却空落落的。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张大户家,虽然是丫鬟,却也穿得干干净净,还能跟着张大户的女儿读书写字,哪像现在,天天围着灶台转,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就在这时,街道那头传来一阵喧闹的脚步声,还有男子的说笑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为首的人,穿一件宝蓝色的绸缎直裰,料子是上好的杭绸,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泽。腰间系着一条玉带,玉带上挂着块翡翠佩,走路时佩玉“叮咚”响,格外扎眼。他手里拿着一把泥金折扇,扇面上画着“风花雪月”四个字,是清河县有名的秀才写的,字里行间透着股风流。
这人正是西门庆。他今年二十七岁,是清河县生药铺的少东家,爹死得早,他接手了药铺,却不怎么管生意,天天跟一群帮闲厮混,喝酒、赌钱、逛窑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长得还算周正,皮肤白,是那种养尊处优的白,眉眼间却带着股轻浮,眼神总飘在路过女子的身上,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帮闲,一个叫玳安,尖嘴猴腮,下巴上留着几缕山羊胡,穿一件打了补丁的青布短褂,腰弯得像棵垂柳,手里提着个鸟笼,笼里的画眉叫得欢;另一个叫李三,脸圆滚滚的,像个馒头,穿一件灰布长衫,袖子挽得老高,手里拿着个油乎乎的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糖糕。
“大官人,前面就是王二的赌坊,咱们去玩两把?”李三凑上前,献媚地笑着,纸包往西门庆面前递了递,“您尝尝,刚买的糖糕,甜得很。”
西门庆没接,扇子一摇,慢悠悠地说:“赌坊有什么意思?昨儿刚赢了他五十两,再去他该哭了。”他的目光扫过街边的铺子,眼神飘忽,像是在找什么乐子,“有没有新鲜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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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安赶紧接话:“大官人,听说东街新开了家窑子,里面有个叫小红的,长得那叫一个俊,身段也好,要不咱们去瞧瞧?”
西门庆眯了眯眼,刚想点头,目光却突然定住了——落在了武家那扇破门框上。
他看见一个女子倚在门边,穿一件素色的粗布襦裙,裙摆有点短,露出一小节脚踝,皮肤白得像雪。她的头发用一根木簪别着,鬓边的碎发被风吹得飘起来,侧脸的线条很柔,鼻梁小巧,嘴唇是淡淡的粉色,虽然没涂脂粉,却比那些涂了胭脂的窑姐还好看。
尤其是她的眼睛,微微眯着,带着点倦怠,像只刚睡醒的猫,眼神空茫地望着远方,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媚态。她就那样倚在破门框上,身后是低矮的土坯墙,手里攥着粗布衣角,可偏偏让人觉得,她不该待在这种地方,该待在绣楼里,穿绫罗绸缎,戴金钗玉佩。
西门庆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扇子“啪”地合上,攥在手里。他往前走了两步,脚步放轻,像是怕惊到什么宝贝。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潘金莲身上扫,从她乌黑的头发,到她纤细的脖子,再到她腰间的布带——那布带系得松,隐约能看出腰肢的曲线,最后落在她裙摆下的绣鞋上,鞋尖绣着朵小小的桃花,是她自己绣的,针脚有点歪,却透着股巧劲。
“啧……”他忍不住咂了咂嘴,声音里带着兴奋,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玳安,压低声音问,“玳安,你瞧瞧,那是谁家的娘子?长得这么标致,爷怎么从没见过?”
玳安顺着西门庆的目光望去,先是看了看潘金莲,又看了看武家院门口的炊饼担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脸上露出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凑到西门庆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点轻蔑:“哎呦,大官人,您连她都不认得?这就是卖炊饼的武大郎的浑家,叫潘金莲。”
“武大郎?”西门庆愣了一下,眉头皱起来,像是在回忆这个名字。很快,他脑海里就浮现出武大郎的样子——身高不足五尺,背有点驼,脸又黑又丑,下巴上留着几缕胡子,说话声音细弱,天天挑着炊饼担子在街上喊“炊饼——热乎的炊饼——”。
他再看看眼前的潘金莲,又想想武大郎的模样,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荒谬感,还有点可惜——这么好看的女子,怎么就嫁给了那样一个侏儒?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你说的是那个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西门庆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点,引来旁边几个行人的目光,他赶紧压低声音,却还是难掩语气里的惊讶和不平,“这……这也太糟蹋人了!好端端的一块羊肉,怎么就掉进狗嘴里了?可惜!真是可惜了!”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多了股占有欲。他西门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窑子里的、大户人家的丫鬟、甚至是一些不安分的小媳妇,可从来没见过潘金莲这样的——既有小家碧玉的清秀,又有骨子里透出来的媚态,还带着点愁绪,像颗蒙尘的明珠,等着人去捡。
他觉得,这样的女人,就该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他能给她绫罗绸缎,能给她金钗玉佩,能让她住好房子,吃好东西,而不是跟着武大郎,天天啃冷粥,穿粗布衣,住破院子。
潘金莲早就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只是没在意——街上的闲言碎语她听多了。可当她听见“武大郎”“三寸丁”“可惜了”这些词时,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街对面的西门庆。
她的目光正好撞上西门庆的目光。西门庆的眼神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欲望,像两团火,烧得她有点不自在。旁边的玳安和李三也在看她,眼神里满是邪淫的笑,像两条吐着信子的蛇。
换作平时,她肯定会立刻躲开,关上院门,甚至会骂一句“登徒子”。可今天不一样,她心里憋着气,对武松的怨怼、对武大郎的嫌弃、对自己处境的不甘,像一团火在烧。西门庆那毫不掩饰的惊艳,那句“可惜了”,竟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她心里的死水里,漾起了一圈涟漪。
她忽然不想躲了。她想让别人知道,她潘金莲不是只能跟着武大郎的女人,她也有被人看重的资本。她挺直了腰背,微微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哪怕站在鸡窝里,也不愿低头。她的眼神不再空茫,反而多了点灵动,甚至带着点挑战的意味,直直地回看了西门庆一眼。
那一眼,很快,像流星划过夜空。她看到西门庆的眼睛亮了一下,身体往前倾了倾,像是想过来。她心里有点慌,却又有点莫名的兴奋,赶紧转过身,推开院门,闪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她背靠着门板,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能听见西门庆的声音,带着点兴奋:“有点意思!这妇人跟别的不一样!”还有玳安的声音:“大官人要是喜欢,小的去给您打听打听!”
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揣了只兔子。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是为了气武松?还是为了气武大郎?还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她不知道,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却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而街对面的西门庆,看着那扇紧闭的院门,像是看到了猎物钻进了笼子,嘴角咧开一抹得意的笑。他搓了搓手,扇子在手里敲着掌心,对玳安说:“玳安,你去,给爷好好打听打听。这武大郎家里是什么情况?他跟他娘子关系怎么样?还有这潘金莲,平时都跟谁来往?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爷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能漏!”
玳安赶紧点头,腰弯得更低了:“大官人您放心,小的这就去!保准打听得明明白白,连她爱吃甜的还是咸的都问出来!”他说着,就提着鸟笼,快步往武家旁边的王婶家走去——王婶是出了名的碎嘴,什么事都知道。
李三凑上前,笑着说:“大官人,您这是看上她了?要不要小的去帮您说媒?”
西门庆瞪了他一眼,扇子敲了他一下:“说什么媒?武大郎那种人,也配跟爷抢女人?”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屑,还有势在必得的自信,“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这潘金莲,就得是爷的人。”
他又看了一眼武家的院门,像是在看自己的囊中之物,然后转身,对李三说:“走,先去酒楼等着,让玳安打听好了来报。”
李三赶紧应着,跟着西门庆往酒楼走。阳光照在西门庆的宝蓝色绸缎上,泛着刺眼的光,他的脚步声很响,带着嚣张,街上的行人都赶紧往旁边躲,没人敢惹他。
武家小院里,潘金莲还靠在门板上,手指无意识地划着门板上的纹路。她不知道,她刚才那一眼,不仅勾住了西门庆的心,还为自己,为武家,为整个清河县,埋下了一颗巨大的祸根。
风又吹起来了,老槐树的叶子又开始打旋,炊饼担子上的面粉被风吹得飘起来,落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雪。院子里的空气,比之前更压抑了,仿佛一场暴风雨,正在悄悄酝酿。
(本集完)
下集内容提示:【强取豪夺暗谋算】
西门庆对潘金莲志在必得,回到家中仍是念念不忘。他吩咐手下帮闲(以玳安为首)开始详细调查武大郎的家境、背景、性格弱点,以及潘金莲的来历和日常言行。很快,武大郎的懦弱无能、潘金莲的美貌与不满现状、以及其与武松之间似乎有些微妙的传言便被汇总到西门庆面前。西门庆闻之大喜,认为此事易如反掌。他开始谋划如何巧取豪夺,是利诱?是威逼?还是设法制造事端?一条恶毒的计策,开始在他心中逐渐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