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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8章故园重游(第1/2页)
林林总总加起来,光是确定要画的金甲图稿就有十几幅。
刘画师捧着画纸算了算,从勾勒线稿、上色晕染到最后装裱成轴,连带着后续可能要修改的细节,怕是到年底的活计都被这单生意排得满满当当。
也正因如此,林婉婉等人每天回到小院,第一件事就是凑到刘画师的画案前探头探脑,看一看今天的进度到哪儿了,看看金甲的某片甲片、某处纹路有没有画出来,比刘画师自己还着急。
铠甲画起来,可比赵璎珞那身“仙裙”麻烦多了。
仕女图的衣裙只需描出飘逸的轮廓,晕染开柔和的色彩便显灵动。
金甲不一样,每一片甲片的弧度、每一道纹路的深浅、每一处镶嵌物的光泽,都要细致描摹,往后还要用泥金调出不同的明暗层次,才能体现出金属的厚重感,耗费的心神何止翻倍。
戚兰娘私下里算了算这批画的耗材,“怕是要费不少泥金吧!”
别看名字里带个“泥”字,却是用真金箔研磨成粉制成的颜料。
寻常人家根本舍不得用,也就段晓棠她们这般大手笔才敢如此消耗。
甲胄用吉金制作,画作却要用真金去画。
祝明月轻轻一笑,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寻常物件,“泥金算什么,在画师用的所有颜料里,这算是便宜又省心的了。”
那些上等的矿物颜料,有钱还未必能买到好的,得靠运气寻。
相比之下,泥金只要有钱,就能从金铺里买到金箔自己研磨,反倒不用费心寻觅。
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在长安的丹青爱好者面前算什么,这才是真正“败家”的爱好。
在小院里忙着画金甲的同时,齐蔓菁却悄悄留意到,杜若昭自从和家人分别后,脸上的笑容就少了许多,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于是在一个傍晚,齐蔓菁主动走到杜若昭身边,轻声道:“杜师姐,明天休沐,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她们虽跟着林婉婉住在小院,出入却算宽松,只要提前报备去向和同行之人,林婉婉便不会阻拦。若是她觉得地方偏僻,还会派人跟着。
只是平日里课业繁重,哪怕有休息时间,她们也少有像其他同龄小娘子那般,呼朋唤友去逛街玩耍。
杜若昭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问道:“去哪儿?”
齐蔓菁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回我家。”
杜若昭暗自惊奇,齐家的宅子虽没被抄没,却因铅丹案早已人去楼空,齐蔓菁往常休沐也极少回去,如今这不年不节的,回去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回去看看旧物,徒增伤心?
齐蔓菁看出杜若昭脸上的迷惑,凑近了些,小声解释,“那日我看钟画师仅凭描述六筒的模样,就能画出七八分像,心里就动了念头。后来托石青哥问了问,想请钟画师帮我家画一幅全家福。”
钟画师即便手速快,但手上攒了四幅画,工程量着实不小,好在紧赶慢赶终于让他赶上了交稿的时间。
齐蔓菁寄人篱下,却也是个小富婆。
家里留下的财物足够她支用,哪怕请画师作画的要价颇高,她也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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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昭听到这话,心里忽然一酸,她和家人虽暂别两地,却是各自安好,总有再见之日。
齐家呢?男丁或死或流放,只余下妇孺分散各处,这全家福画的,怕是只能靠着回忆拼凑,满是生离死别的遗憾。
杜若昭压下心头的怅然,用力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当天晚上,两人便将明日去齐宅的计划汇报给了林婉婉。
林婉婉知道齐蔓菁的心思,当即点头应允,还特意叮嘱,“路上注意安全,若是需要帮忙,就派车夫回来传话。”
次日一早,杜若昭和齐蔓菁收拾得整整齐齐,乘上小院的马车,朝着齐宅的方向而去。
彼时的齐宅早已不复往日热闹,即便有仆人留守打理,黑漆大门紧闭着,透着几分萧索。
没过多久,左石青就带着钟画师来了。
两人刚敲响门环,门房就立刻打开了门,躬身行礼道:“左小郎,菁娘子已经在花园等你了。”
钟画师自打进门,就忍不住四处打量这座宅邸。
朱红的廊柱虽还鲜亮,却隐约能看到角落的斑驳,庭院里的石板路打扫得干净,却少了几分人气,连墙角的青苔,都像是比别处长得更肆意些。
左石青此前找钟画师谈这事时,早将主家的背景和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段晓棠有权有钱,是一等一的大客户,说话做事都敞亮。齐蔓菁不缺钱,可铅丹案在长安城里多少有些犯忌讳。
左石青不敢擅自替钟画师做主,只能把情况说明,将决定权交给对方。
钟画师回忆起那日在小院作画的场景,人来人往,姝丽不绝,可他对齐蔓菁,着实没多少深印象,只记得似乎有两个小娘子偶尔在旁边走动,看着比较空闲。
钟画师特地打听了一下,最后留下来接活的,只有他和那位画仙女的刘画师。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主家认可他们的技艺,不是随便找个画师应付了事。
况且以主家这般花钱如流水的态度,若是好好维系,说不定能稳住几条“大鱼”,到时候他心心念念的那几块上等石青、石绿,说不定就能买到手了。
至于闻名长安的铅丹案,钟画师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他素来闭门作画,不怎么关心朝堂琐事,对其中细节不甚了解。
直到左石青细说,他才知道,卷入其中的太医署齐家本是苦主,最后却落得男丁流放、家道中落的下场。
钟画师听完,只觉得世间黑白颠倒,衮衮诸公竟如此昏聩。
这世间不值得,不如沉迷于丹青之境,反倒清净。
两人跟着门房往花园走,钟画师更是看清了这座宅子的萧条。
曾经该是奇花异草遍地的花园,如今只余下枯枝败叶,水面的倒影都透着冷清。亭子里的石桌石凳擦拭得干净,望去却只觉得有一片凉气,显然许久没人用过了。
明明才过去几个月,明明有仆人打理,可这偌大宅邸的生气,早就散了。
如今不过是勉力支撑,延缓着它彻底坍塌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