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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一片寂静，众贵女皆屏息凝神，孙舒宁掩唇说道：“贵妃娘娘，这味道……怎么跟群芳馆头牌姑娘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
说话的是孙尚书府的嫡女，身着月白蹙金绣百褶裙，腕间羊脂玉镯随着掩唇的动作叮当作响，眼波流转间满是算计。
话音一落，满座哗然。
荣贵妃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薛清沐。
“姑娘这是何意？竟然敢拿群芳馆的东西给本宫，你好大的胆子。”她嗓音低沉，威仪尽显。
薛清沐脊背挺直，不卑不亢道：“回娘娘，民女所制回春膏，添加的都是天然的花朵，绝非群芳馆所用的寻常香料。”
这回春膏的方子的确是群芳馆的秘方不错，但薛清沐为了效果更好，左右尤简阳也不缺少珍稀材料，她多加了一些昂贵的珍珠粉、雪莲进去，还将里边的香料换成了味道淡雅的几种鲜花，味道根本不可能一样。
孙舒宁大概是不知道从哪听过这回春膏的名字，加上听闻薛清沐的出身，便站出来指责污蔑。
“是吗？”孙舒宁故作惊讶，“可这香气，分明与群芳馆头牌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若不是同样的东西，怎会如此相似？”
殿内贵女们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轻蔑与讥讽。
只听见有人小声议论道：“到底是青楼出来的，真是没什么规矩，为了讨好贵妃娘娘，连这种青楼女子用的东西也敢拿出来。”
尤简阳听到有人羞辱薛清沐，没有开口，只目光冷冷地扫过几人，几个贵女立马吓得闭上了嘴。
薛清沐眸光微冷，直视孙舒宁：“孙小姐既如此熟悉群芳馆的香气，莫非常去？”
孙舒宁脸色一僵，随即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堂堂尚书之女，怎会去那种地方！”
尤简阳神情不悦，帮着薛清沐说道：“那孙小姐是如何知道群芳馆头牌身上什么味的？难道……是贵府上的男子常去，沾染了回来？”
孙舒宁脸色骤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自己一个大家闺秀确实不应当知道青楼头牌身上的味道，自己一时心急想让贵妃处罚、厌恶这个身份低贱的丫鬟，便跳了出来。
荣贵妃冷冷扫了她一眼，孙舒宁顿时噤声，脸色煞白。
殿内气氛凝滞，尤简阳却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说起来，孙尚书前几日还向父皇递了折子，说群芳馆有伤风化，建议查封，怎么自家人反倒对里头的香气如此熟悉？”
孙舒宁指尖掐进掌心，再不敢多言。
贵妃摆摆手，贺礼之事就此作罢，让薛清沐回到了座上。
一场风波过后，众贵女献礼毕，荣贵妃兴致缺缺，早早散了宴席。
孙舒宁临走时狠狠瞪了薛清沐一眼，薛梦瑶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心中又有什么算计，而林攸宁则神色淡淡，仿佛方才的闹剧与她无关。唯有林昭月频频回头，似有话要说，却被林攸宁一把拉走。
殿内很快空了下来，唯有沉香袅袅，余韵未散。
薛清沐正欲随众人退出，却听荣贵妃淡淡道：“青瑜姑娘，你留下。”
她的心猛地一沉。
尤简阳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母亲，眉梢微挑：“母妃？”
荣贵妃神色平静：“阳儿，你先出去。”
尤简阳眸色微深，与薛清沐对视一眼，终究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殿门缓缓合上，偌大的华阳宫内，只剩下薛清沐与荣贵妃二人。
华阳宫内沉香氤氲，却压不住荣贵妃眼底翻涌的怒意。
荣贵妃指尖轻敲凤座扶手，翡翠护甲在檀木上叩出清脆声响。
她缓缓开口，嗓音里透着一丝冷意，“你可知，本宫为何留你？”
薛清沐垂眸：“民女不知。”
“不知？”贵妃冷笑一声。
她缓缓起身，绛红凤尾裙逶迤及地，一步步走向薛清沐。
她忽然伸手，一把扣住薛清沐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说！你接近阳儿，究竟有何目的？！”
薛清沐直视着荣贵妃的眼睛，回答道：“民女与三殿下，是真心相待。”
“真心？”贵妃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凤眸中寒光凛冽，“一个丫鬟，一个群芳馆里爬出来的贱籍女子，也配谈真心？”她忽然抓起案上茶盏砸在地上，“你知不知道，阳儿若娶了你，会被全天下人耻笑！”
碎瓷飞溅，有一片划过薛清沐脚踝，血珠渗进藕荷色裙摆，晕开暗色痕迹。
“民女在群芳馆只做粗使丫头，从未……”
“谁在乎？”贵妃厉声打断，“只要沾了那个地方，你就是脏的！”她指尖发抖，“本宫绝不允许阳儿的前途毁在你手里！”
薛清沐目光坚定地看着荣贵妃，烛火映照下，她眼底似有雪刃出鞘：“娘娘可以嫌我出身低微，但不能污我清白。三殿下对我极好，我不能负了他，他没有放弃之前，我是不会先放弃的。”
荣贵妃怒极反笑：“哈哈哈，真是好一对亡命鸳鸯，本宫真成了恶人了。你既然说他对你极好，那你就是要毁了他的未来来报答他吗？”
荣贵妃这句话直击薛清沐内心，她心中最不安的就是觉得自己会是尤简阳的拖累，尤简阳的书房中放满了兵书，她知道尤简阳的内心是有自己的梦想的。
但薛清沐思索片刻还是坚持说道：“我不会放弃的，除非他先放弃。”
荣贵妃见薛清沐冥顽不灵，心中恼怒，正准备让人将薛清沐拉下去，只要这个女子消失，尤简阳还是她听话又争气的儿子。但是转念一想，尤简阳自出生二十多年来，从未忤逆过她，也从未亲近过什么女子，自己若是贸然处理了她，尤简阳一定会怪罪自己，一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与其自己来做这个恶人，不如让这女子自己看清现实，主动离开。
荣贵妃语气冷了下来，说道：“既然你这么坚定，这么相信简阳，那你敢跟我打一个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