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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2章罪大恶极
大宋的积弊积弱,跟统治有关,既有历代帝王的责任,也有文官们的责任。
而这种积弊积弱,不是军事上的胜利能弥补的,这是两码事。
就比如一千年后,明明国家已经富强,无论经济还是军事上,全世界都要看华夏的脸色,偏偏还有不争气的国人仍然习惯向洋人下跪,提起自己的国家便是一脸的嫌恶憎恨。
这是满清的遗毒,因为脊梁被打断了,一百多年仍没治好。
积弊积弱存在于人心,很难治。
赵孝骞要做的不仅是振奋大宋的经济和军事,更要让华夏民族的人心重新变得自信,恢复汉唐时汉人的目空一切,横扫捭阖的精气神。
目标很伟大,但做起来很难,赵孝骞选择从整顿吏治着手,以他的标准,大宋的官员有很大一批是不合格的,需要被淘汰的,甚至,是有罪的。
曾崇兴就是其中之一。
赵孝骞现在把李淮和曾崇兴强行捆绑在一起,如果皇城司最后查实李淮是无辜的,那麽一切则罢。
如果李淮真干了什麽伤天害理的事,尤其是挑起民变,那麽不仅李淮要受到严厉的惩处,曾崇兴也跑不了。
恩师弟子什麽的关系就不提,赵孝骞只看事实。
事实是,李淮这些年在官场上的平步青云,晋升的速度不合常理,全是曾崇兴这位恩师在推波助澜,李淮若出了事,曾崇兴必须负连带责任。
曾崇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文德殿。
当郑春和禀报皇城司发现了活着的刘泽宁后,曾崇兴便知大势已去。
李淮跑不了了,他也跑不了了。
数日前的奏疏上,李淮说刘泽宁死于乱民之手,当时曾崇兴便看出来,这句话已引起了官家的疑心。
欲盖弥彰,死无对证的味道太浓了,就连曾崇兴听了都暗暗皱眉。
如果证实刘泽宁真的死了,或许还能掩饰下来,反正没人知道真相,可偏偏刘泽宁没死,他在秘密送往汴京的路上。
刘泽宁没死,就该轮到李淮死了。
李淮如此迫不及待地弄死刘泽宁,必然是刘泽宁发现了他的某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些秘密真会要了李淮的命。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几乎与绝境无异,曾崇兴还能做什麽?
他根本做不了什麽,现在皇城司已对他严密监视,他甚至连逃跑都不可能。
只能待在府里,安静地度过仅剩的自由时光,然后等待南京传来的消息。
运气好,曾崇兴或许能捡回一条命,落个流放发配的结局。
运气不好,李淮若真跟下邑县民变有牵扯,曾崇兴或许便是押赴法场的下场。
一生谨慎,一生钻营,好不容易走到副宰相这个位置上,没想到多年前却给自己埋下了祸根,落得今日一片白茫茫。
福宁殿内。
送走了曾崇兴,赵孝骞的心情也不太好。
在自己的治下竟然发生了民变,无论它发生的原因是什麽,终究是自己帝王生涯的污点,这个污点很难抹去。
正因如此,赵孝骞此刻才特别痛恨挑起民变的幕后指使。
这一次若是查实,无论是谁,必须下狠手惩治,以儆效尤。
现在刘泽宁在路上,他的安全很重要,赵孝骞思忖许久,叫来了陈守。
陈守如今是禁军诸班直都指挥副使,也算是大权在握了。
赵孝骞令陈守遣宫中禁军班直千人千骑马上出京,于半路上迎候赵歙和刘泽宁一行人,保护他们的安全,护送他们回到汴京。
在这个非常时期,刘泽宁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很难说有人会不会铤而走险,再次对刘泽宁动手。
吩咐过后,赵孝骞接下来只能等待。
等南京的消息,等狄谘平息民变的消息,同时也在等刘泽宁回京的消息。
两日后,狄谘终于传来了消息,应天府辖下下邑楚丘两县的民变,已经顺利平息。
涉事的乱民共计四万馀,狄谘令人仔细审问后,拿下了数百名挑起民变的豪强地主,其馀盲目跟从的乱民,被严厉告诫后,释归其乡,不再追究。
甄庆也从下邑县会亭镇传来消息,经过冰井务刘单的亲自审问,下邑知县陈素交代了一切。
民变果然是南京留守李淮暗中挑起的,在挑起民变之前,李淮便给陈素送了密信,让他默许甚至暗中煽动民变。
而陈素这些年为官,有不少把柄握在李淮手里,对李淮的话不得不从,明知是掉脑袋的下场也只能听从,因为陈素被拿捏的把柄同样也会掉脑袋。
南京留守李淮挑起民变的目的很简单,他要刘泽宁死。
因为刘泽宁来到应天府后,他在干一件让李淮毛骨悚然的事,他下到了辖下各县各乡,开始明察暗访。
也不知李淮在应天府为官这些年,究竟干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总之就是不能查,查不得,查下去会有很多人掉脑袋。
于是这才促成了李淮心生杀机,挑起民变置刘泽宁于死地。
算盘打得很精,刘泽宁一死,李淮便上奏朝廷,一切黑锅都推到刘泽宁头上,而南京诸官员,顶多落个不痛不痒的处分下场,撑死了被罢官免职,总之命能保住。
只是挑起民变这种事,李淮也是生平第一次干,没什麽经验,他更不知道,民变一旦发生,根本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朝廷都只能派出兵马平定,更何况他这个南京留守完全罩不住场子。
看完甄庆的密奏,赵孝骞的脸色变得铁青,一股怒火在胸腔弥漫翻腾。
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让数万人跟着陪葬,不惜让偌大的应天府陷入动荡,这样的人该死一万次!
有了下邑知县陈素的供词,南京那边韩忠彦和李清臣的调查已经不重要了,李淮的罪已坐实。
别的不说,仅是暗中挑起煽动民变这一条,足够让李淮枪毙半个时辰了。
「老郑!」赵孝骞厉声喝道。
郑春和神色慌张地出现在殿内,听官家的语气就知道,此刻正是龙颜大怒之时。
「遣快马给狄谘下旨,民变平息后,麾下殿前司兵马不急着回京,马上率部赶赴南京城下,把应天府李淮及府衙所有官吏,以及辖下七县的知县官吏全部拿问,押解汴京!」
「再告诉韩忠彦和李清臣,他们也可以回京了。」
郑春和领旨后匆忙出了殿。
福宁殿内,赵孝骞垂睑深呼吸,努力平复愤怒的情绪。
活了两辈子,人性的黑暗他本已看得很清楚了,可生活的阅历仍然每次刷新着他的认知下限。
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古代与现代,人心其实没有什麽变化,揭开光鲜的外衣,人心同样是不忍直视。
赵孝骞知道,这一次,又要大开杀戒了。
人心黑了的人,不要试图去挽救,去漂白,有些人的下场,只配彻底被抹除,才能让这乾坤恢复一丝光亮。
…………
应天府城外。
韩忠彦住在城外的禁军大营里,大营四周戒备森严,他从汴京带来的一千禁军日夜巡弋,不敢稍有懈怠。
没错,就是不相信李淮,不相信南京所有的官员,住在城外就是提防他们搞出什麽么蛾子。
深夜,韩忠彦坐在军帐里,他的脸色阴沉,表情凝重。
军帐里不仅有他,还有他从汴京带来的十几名户部文吏,文吏们不眠不休,接连两日没出过军帐,正紧张地查核应天府的历年帐簿。
查帐,就是这麽简单粗暴,但有效。
想要知道官员任上究竟做了什麽,贪了多少,帐簿上能说明一切。
两日下来,从文吏们震惊的表情来看,显然应天府的帐簿问题很大,现在已到了总结统计的阶段。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子末,一名文吏起身,将一张薄薄的纸送到韩忠彦面前,一脸震惊地道:「禀韩大夫,应天府自绍圣元年至今的帐簿,已基本查核清楚,请韩大夫过目。」
纸张很薄,上面列举的是统计的数据。
韩忠彦凑到昏暗的烛台下,眯眼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确定没算错吗?」韩忠彦吃惊地问道。
文吏躬身道:「我等同僚覆核了三遍,确定没算错,正是如此。」
韩忠彦喃喃道:「四年时光,应天府财赋帐簿竟有五百馀万贯对不上帐,辖下七县的土地有八十馀万顷与原本的造册有出入……」
「李淮……何其胆大包天!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五百馀万贯,八十馀万顷土地啊!」韩忠彦震惊地道。
文吏低声道:「韩大夫,这些数字,应该不是李淮一人能吞得下的,应天府及辖下一应官员,还有地方上的豪强地主,甚至……汴京朝堂的大人物,他们应该都有份。」
韩忠彦沉默半晌,叹道:「大宋的朝堂和官场,怕是有一场地震了,这个数字太惊人,官家是决计不会容许的,更何况应天府辖下还发生了民变……」
文吏小心地道:「韩大夫,帐簿查实了,是否该下令拿人了?」
韩忠彦冷冷道:「是该拿人了,但这一次要端掉整个应天府官场,事情太大,必须马上禀奏官家,等官家的旨意下来再拿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