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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4章开刀重臣
不知从何时起,甄庆似乎成了赵孝骞的心腹亲信。
大约是位置决定地位吧,皇城司是赵孝骞手里的一柄利剑,而作为皇城司的一把手,甄庆便是这柄利剑最锋利的部分。
多年潜伏辽国的经历,曾经与赵孝骞并肩作战的资历,甄庆的忠诚与能力是无可质疑的,尤其是当初赵孝骞决定夺位时,甄庆毫不迟疑地选择跟随,这也是赵孝骞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对于皇城司的定位,赵孝骞有着清醒的认知。
皇城司是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但它与明朝的厂卫不同。
皇城司目前并没有直接抓捕权,审问权。
是的,这几年赵孝骞下令皇城司抓过不少人,冰井务刘单那个变态也是审问刑讯的专家,可从法理上说,皇城司并不具备抓捕权和审问权。
按正常程序走,皇城司抓的人,必须是皇帝亲自下旨抓捕,并且抓捕后要送进三法司审问,皇城司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不过是侦讯,追踪,搜集证据等。
只是法理归法理,在这个人治大于法治的世界里,很多明文确定的条款和界限,其实是有点模糊的。
通俗点说,皇城司于皇帝而言,是上不得台面,帮皇帝干脏活儿的存在。
朝臣有意见,但也只能捏着鼻子默许它的存在。
于是就造成了皇城司如今的现状,他们可以越过三法司直接抓捕和审讯,不过大宋的法律并不认可皇城司的所为,偏偏皇城司却能一直这麽干。
只是皇城司乾的活儿都是官家亲自下旨,办的也都是比较敏感犯忌的案子,朝臣也就不便说什麽。
赵孝骞作为曾经的皇城司一把手,如今的大宋天子,但他并不打算赋予皇城司更大的权力,否则真成了明朝的厂卫那般无法无天,惹得朝堂天怒人怨,乌烟瘴气,对社稷并不是好事。
以后皇城司的权限,仍只限于侦讯,追踪和搜集证据,当然,还可以再加上一条,那就是监察百官,以及收集朝野的风闻,监视地方上的豪强权贵地主等等。
「官家,盐铁司副使朱珍招了。」甄庆活动了双腿后道。
赵孝骞嗯了一声:「刘单那变态把朱珍折腾成啥样了?」
「呃,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甄庆小心地道:「官家您曾经是皇城司的勾当公事,应当清楚刘单行事的风格……」
赵孝骞又嗯了一声,道:「朕自然了解刘单,朱珍死不足惜,但朕关心的是,朱珍的供状是否属实,屈打成招的东西经不起推敲,反而落人口实。」
甄庆急忙道:「臣可以保证,朱珍的供状句句属实,刘单仔细审问过,并无屈打成招。」
赵孝骞缓缓道:「朱珍煽动两百馀朝臣跪宫门,他的背后是何人出的主意?」
「政事堂,参知政事李邵,尚书左丞洪韬。」
赵孝骞皱了皱眉,这二人的名字很陌生,老实说,他不记得政事堂有这两号人。
政事堂其实是一个比较庞大的官署,除了尚书左右仆射外,还有尚书左右丞,参知政事,中书侍郎,门下侍郎等等,官职和官员繁多。
毕竟政事堂是大宋的权力中枢,偌大的国家,要让中央和地方官府正常运作起来,不是靠皇帝和几个宰相就能玩得转的。
政事堂里这麽多人,赵孝骞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住。至少甄庆说的这两人,赵孝骞是真没印象。
「证据确凿吗?」赵孝骞问道。
甄庆点头:「确凿,皇城司不仅拿到了朱珍亲笔画押的供状,也在他的府邸书房里搜出了一些证据,可以佐证朱珍一直受这二人指使,以前就干过不少贪墨和以权谋私之事。」
「前日朱珍带头煽动两百馀朝臣跪宫门请愿,也是受了参知政事李邵和尚书左丞洪韬的指使。」
「此二人对官家设立监察府一事反对尤为激烈,大约是以前干过不少亏心事,监察府若建起来了,担心会翻出他们以前的旧帐,于是铁了心要搅黄了它。」
「所以他们便指使朱珍带头煽动朝臣跪宫门,妄图以人多势众逼官家妥协,放弃设立监察府。」
赵孝骞长叹了口气,道:「很好,看来确实该拿政事堂开刀了……」
「甄庆,传朕旨意,皇城司准备拿人。」
「臣遵旨!」
…………
政事堂内,这几日气氛有些压抑。
宰相们在跟皇帝较劲,这并不是轻松的活儿,大家都承受着不小的压力,尤其是章惇,更是忐忑不安。
官家最近的一系列动作,看似处理的都是一桩桩偶发的事件,可实际上每一件事都是对政事堂的施压,并且前前后后发生的事,节奏都控制在官家手里,主动权也都在他手里。
这场君臣暗地里的较量,政事堂已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是的,君臣目前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和睦亲切,这几日朝会照开,章惇照常诔会上奏事。政事堂送进福宁殿的奏疏,赵孝骞也正常批阅。
一切风平浪静,大宋朝堂仍然是团结的领导班子,奋进的领导班子……
只是私下里,赵孝骞已拒绝了章惇的觐见,并且再也不提设立监察府的事,仿佛这件事不过是赵孝骞随口一提,转眼就忘了似的。
朝堂官场,越不做声,事儿越大。
章惇不会天真地以为,官家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看看最近几日发生的事,两百馀朝臣被罢免,朱珍被冰井务拿问,三名骂得最脏的犯官被送进大理寺……
所以,朝堂果真风平浪静吗?
明明是山雨欲来。
章惇越想越不安,这位官家的性格太强势,他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容不得任何人反对,而且永远不会妥协。
明知他是这样的性格,自己这个宰相非要跟官家闹得如此不愉快,有必要麽?最后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章惇是最后的赢家,官家被迫妥协了,那又如何?
天下官员的权力和利益或许保住了,可他章惇,也已在判官的生死簿上挂号了。
所以,他到底在为谁而战?为了天下那些官员的权力和利益,他这个宰相便豁出身家性命跟官家斗到底,有这个必要吗?
沉沉叹了口气,章惇知道自己已经动摇了,从昨日与苏辙的一番对话后,他就开始动摇了。
苏辙有句话没说错,站在大宋社稷的角度去看,设立监察府一事真的错了吗?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对大宋社稷是有益的,它的出现,将会让新政更顺利地推行下去。
桌案上,满满地堆积着奏疏。
这些奏疏是大宋地方官员送进京的,章惇看着它们有些头疼。
官家欲设立监察府一事,已经传到了大宋各地,地方官员们急了,仿佛刨了他家祖坟似的,反对的态度比汴京的京官更激烈,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
于是各地纷纷上疏谏止,请官家收回成命,当然,表面的理由仍然是「祖制」,「虐士」,「违礼」等等,一个个义正严词,俨然都是替天行道为生民立命的代表。
直到今日,章惇仿佛才看清,原来这个世界上竟有如此多的伪君子,而绝大部分伪君子居然都当了官儿……
更让人难堪的是,章惇他是百官之首,并且他也激烈反对设立监察府,表面的理由跟所有官员一样大义凛然,可实际上内心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章惇自己想想都觉得脸红。
多麽讽刺的事。
政事堂内异常寂静,落针可闻。
章惇叹了口气,视线从奏疏上挪开,他已不想再看这些奏疏了,上面的字字句句都写满了人性的卑劣和丑恶。
抬眼不经意地一扫,章惇的视线突然短暂地停留在两个人的身上。
参知政事李邵,尚书左丞洪韬。
这二人从前日起,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在政事堂内魂不守舍,如坐针毡。
这两日章惇也是心神不宁,对他们没有太多关注,可此刻见二人的模样,章惇不由感到奇怪。
二人的表情如此一致,就好像同时倾家荡产了似的,那失魂落魄不修边幅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副宰相的风范,反倒更像两个被官兵追到穷途末路的歹徒。
章惇好奇之下,不由出声问道:「李参事,洪左丞,二位是否身体不适?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回家静养几日,无妨的。」
二人被章惇点名,当即不由一惊,李邵急忙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不碍事不碍事的,是下官昨夜没睡好,小憩片刻便是。」
章惇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正要继续劝说他们回家休息,谁料这时政事堂外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
一大群人出现在政事堂外,为首三人章惇竟都认识。
皇城司勾当公事甄庆,尚未走马上任的监察大夫韩忠彦,监察左丞吕惠卿。
三人的身后,是一群面色不善,表情冷峻的禁军,他们手里握着刀,有几人还拿着木枷和镣铐。
章惇皱眉,露出不满之色,沉声道:「此处是政事堂中枢重地,尔等怎可轻易入内?」
甄庆上前一步,笑吟吟地向章惇行礼,道:「章相公勿怪,下官等奉旨行事,不得不来政事堂一趟。」
章惇愈发不满:「你奉了什麽旨意?」
甄庆笑着环视政事堂内的宰相们,然后目光落在其中二人的身上。
参知政事李邵和尚书左丞洪韬二人见甄庆那双满是笑意,实则阴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浑身一震,脸色肉眼可见地迅速苍白,露出惶恐惊怖的眼神。
甄庆嘻嘻一笑,目光从这二人的身上挪开,道:「章相公见谅,奉官家旨意,皇城司和监察府拿问参知政事李邵和尚书左丞洪韬二人,请章相公行个方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