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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女儿弄哭的事。”
这话听得洛恩一脸诧异。
我什么时候弄哭你女儿了？难道是海柔尔，把那天被我抓包的事，告诉她父亲了？
洛恩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对面的马赫特议员，发现对方的脸色确实...
马车在石板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积水的坑洼，溅起浑浊的水花。洛恩靠在车厢壁上，目光透过玻璃窗凝视着外面飞逝的街景。贝克兰德的雾气比往常更浓，灰白色的帷幕笼罩着整座城市，仿佛连时间都被这湿冷的空气冻结了。
休坐在对面，正低头翻阅一份刚从总局传来的案卷。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三具尸体，全部是白帮骨干。”她声音压得很低，“死状一致：皮肤干裂如枯木，血管呈黑紫色爆裂，血液……完全消失，像是被某种力量从体内抽离。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集中在午夜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没有外伤，也没有挣扎痕迹。”
洛恩轻轻点头，眼中幽蓝的命运之光悄然流转。他闭上眼，灵视展开，命运丝线在他意识中交织成网。片刻后，他睁开眼：“这不是单纯的杀人，是仪式性献祭。而且??”他顿了顿，“他们选的人有讲究。”
“什么讲究？”
“死者都是近期参与过帮派火并的成员，手上沾过血，灵魂带有强烈杀意与执念。”洛恩缓缓道，“这种灵魂最容易被‘污染型权柄’捕捉。献祭他们的目的，不只是获取血液，更是为了唤醒某种沉睡的存在。”
休瞳孔微缩：“你是说……真有‘血之君王’的残余意识？”
“不一定完整。”洛恩摇头，“但至少有一缕神性碎片藏在这座城市的某处。有人在试图唤醒它，或者……将它植入自己体内。”
车厢内陷入沉默。远处钟楼传来两声闷响，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忽然，休抬头看向洛恩：“你刚才说‘锚’的事……如果建立羁绊能让灵魂稳定下来，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算半个本地人了？”
洛恩一怔，随即苦笑：“理论上是。可问题是，我越使用能力，灵魂腐化就越严重。就像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每次动作都会撕裂布料。今天我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是因为我还撑得住。但如果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神级残片……我不确定这具身体能不能承受住反噬。”
休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你就别一个人扛。我不是说过吗？你欠我的还没还完。枪械改造、南大陆狩猎、还有……你还答应带我去海边看日出。”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暖流注入洛恩冰冷的神经。
他笑了：“我记得。”
马车终于抵达警察总局。这座哥特式建筑矗立在广场中央，尖塔刺破迷雾，守卫森严。两人刚下车，一名年轻警员便快步迎上，脸色苍白。
“休探员！现场又发现了新的东西！”他急促道，“第四具尸体，就在教堂地窖里……但这次不一样，死者胸口插着一把银匕首，上面刻着一句话：‘第七个祭品已备，门即将开启。’”
洛恩眼神骤寒。
“带我们去现场。”他沉声道。
警员愣了一下，看向休。休只轻轻点头：“他是顾问。”
地窖位于东区一座废弃圣赛文教堂地下，曾是教会秘密审讯异端者的场所。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呻吟。一股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腐土与铁锈的味道。
烛光照亮了阶梯，一路向下。
当他们踏入地窖深处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七具尸体整齐排列成环形，每具都面朝中央。他们的四肢被古怪符文锁链固定在地上，胸口敞开，心脏不见踪影。而在圆阵正中心，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水晶瓶，内部悬浮着一滴金红色的液体??那正是之前监控画面中缓缓滴落的血液。
洛恩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的符文。那些线条并非人类手绘，而是用某种生物酸液腐蚀而成，深嵌入石砖之中，隐隐泛着暗红光泽。
“这是‘初代血契’。”他低声说，“第三纪末期，血族贵族用来召唤始祖的仪式。传说中，只要集齐七个‘罪魂’作为祭品，并以‘命定之血’为引，就能打开通往‘猩红深渊’的门扉。”
“命定之血？”休皱眉。
“拥有神性共鸣的血脉。”洛恩站起身，目光落在水晶瓶上，“而那一滴……极可能是某位封印中的半神遗血。有人把它挖出来了，准备当作钥匙。”
休忽然想到什么：“等等，你说三天前有人在拍卖会上收购蒸发血液的技术……会不会就是这个人？他根本不是做实验，是在筹备仪式！”
洛恩点头：“而且他已经接近完成。七个祭品，只剩最后一个。”
“谁会是第七个？”警员颤声问。
洛恩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向墙壁。在那里，一幅巨大的壁画几乎被尘土覆盖。他伸手拂去灰尘，露出下方的画面：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高举银杯，脚下跪伏着六名信徒，第七人正被拖向祭坛，面容模糊不清。
但在壁画右下角，有一行细小的文字：
**“当窃火者踏入命运之环，终焉之门将因他而启。”**
空气瞬间凝固。
休猛地转头看向洛恩：“这……这是在说你？”
洛恩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看来，那个流浪女孩没骗我。我不是被动卷入这场风暴，而是……本就是仪式的一部分。”
“不可能！”休一步挡在他面前，“你是为了阻止这一切才来的！你怎么可能成为他们的工具？”
“正因为我是‘篡改命轨之人’，所以才最适合作为媒介。”洛恩苦笑，“外来灵魂，不受原有规则束缚，又能触碰命运本质??这样的存在，恰恰是开启禁忌之门的最佳‘活钥匙’。”
他说完，忽然感到一阵剧烈头痛。眼前画面扭曲，耳边响起无数低语，像是千万人在同时呢喃。
??*“回来吧……回到灰雾之上……你的位置不在这里……”*
他踉跄后退，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皮肤下，命运丝线疯狂跳动，仿佛要挣脱肉体的束缚。
“洛恩！”休冲上前扶住他。
“没事……”他喘息着，“只是灵魂排斥反应加剧了。这个地方……充满了对‘异乡者’的敌意。”
就在此时，水晶瓶中的血液突然剧烈震荡！
那滴金红液体猛然膨胀，化作一条细小的蛇形光影，在瓶中游走一圈后，直冲洛恩而来！
休拔枪射击，子弹穿过光影却毫无效果。洛恩强行催动命运之力，在身前织出一道透明屏障。光影撞击其上，发出刺耳尖啸，随即炸裂成无数血色光点，四散飞溅。
其中一点落在洛恩手背，瞬间渗入皮肤。
刹那间，他的视野彻底改变。
他看见了??
一条横贯天地的巨大锁链，贯穿七具尸体的心脏，末端深深扎入大地深处。而在锁链尽头，是一座沉没于血海之下的古城，塔楼林立，旗帜飘扬，中央宫殿顶端，悬浮着一枚破碎的皇冠。
??那是血之君王的王座！
而在这条锁链的中途，赫然连接着一根全新的支线??通向他自己！
“不好！”洛恩猛然惊醒，“它已经在拉我入局！再待下去，我会自动成为第七祭品！”
“那怎么办？”休紧紧握住他的手臂，“我们撤吗？”
“不能撤。”洛恩咬牙，“一旦仪式完成，整个东区都会沦为血奴巢穴。我们必须破坏法阵核心，切断能量链接。”
“怎么做？”
“摧毁水晶瓶。”他说，“但必须由‘非预定参与者’动手。如果我碰它，只会加速仪式进程。”
休立刻明白了：“我来。”
“不行！”洛恩厉声阻止，“你一旦接触，也会被标记为祭品候选。这个世界上，能安全破坏它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从未沾染杀戮的纯善者，要么……是早已超越生死界限的‘亡者代言人’。”
话音未落，地窖角落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巧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刚好两者都不是，却又两者皆是。”
阴影中走出一人。
披着破旧斗篷，脸上戴着一副惨白面具，左手提着一盏幽绿色的灯笼，右手握着一根缠绕荆棘的权杖。
“黑夜教会？”休立刻举枪，“你是哪个序列？”
那人轻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老却平静的脸：“序列5，守夜人。不过……我已经死了三次。”
洛恩眯起眼睛：“你是‘残响’之一。”
老人点头：“我和那个女孩共享同一段记忆残片。她是占卜师们的回音，我是守夜人们的余烬。我们本不该干涉现实，但这一次……我们选择破例。”
他举起权杖，荆棘上浮现出一颗跳动的心脏虚影。
“用‘死者之心’净化邪阵，是我最后的职责。”他看向洛恩，“记住，当门关闭时，你必须立刻离开。否则，残留的神性会吞噬你的理智。”
洛恩郑重颔首：“谢谢你。”
老人不再多言，缓步走向法阵中央。他将权杖插入地面，口中吟唱起古老的祷词。绿色火焰顺着荆棘蔓延，迅速覆盖整个圆环。
七具尸体同时颤抖，发出凄厉哀嚎。水晶瓶剧烈震动，内部血液疯狂旋转，试图抵抗净化之力。
“快成功了！”休喊道。
然而就在这一刻，地窖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群身穿猩红长袍的人影缓缓走下阶梯，领头者手持一本漆黑典籍，封面烙印着扭曲的双眼符号。
“晚了。”那人冷笑道，“第七祭品已至，门扉即开。”
洛恩一眼认出那本书??《血源真经》，据说是血族始祖亲手撰写的禁忌之书，记载着如何夺取他人寿命与血脉的秘密。
“你们已经被污染了。”洛恩冷冷道，“这些人的眼睛……全是灰色的。”
休这才注意到，那些红袍人的瞳孔竟无一例外呈现出灰白色??正是被“残响”提及的“清道夫”特征！
“原来如此。”洛恩恍然，“你们不是在召唤血之君王……你们本身就是它的容器候补！利用仪式筛选最强宿主，然后让神性碎片寄生！”
红袍首领大笑：“聪明！可惜太迟了！看看你的手！”
洛恩低头，只见自己手背上那滴渗入的血液正在扩散，形成蛛网般的红色纹路，顺着血管向上攀爬。
“你已被标记。”首领狞笑，“无论你逃到哪里，终将归来！”
千钧一发之际，老人猛然高举权杖，整颗“死者之心”轰然炸裂！
绿色烈焰席卷全场，瞬间吞没水晶瓶。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血色锁链寸寸断裂，壁画崩塌，地窖剧烈晃动。
“走！”老人嘶吼，“现在！”
洛恩拽起休，转身狂奔。身后传来红袍人们的惨叫与怒吼，紧接着是一阵恐怖的能量爆炸。
他们冲出教堂，回头望去，只见整座建筑在绿焰中坍塌，化作一片废墟。
寂静。
良久，休才喘息着问：“他……还活着吗？”
洛恩望着废墟，轻轻摇头：“残响无法真正死去，但他们每一次显形，都会消耗最后的记忆。这一次之后，或许……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休低下头，默默摘下帽子致意。
这时，她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张未被烧毁的纸片。捡起来一看，竟是半张塔罗牌，上面画着【倒吊人】的图案，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第七个祭品，从来不是你。是你拒绝成为的那个自己。”**
洛恩看完，久久不语。
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真正的第七祭品，并非肉体意义上的牺牲者，而是“放弃原有身份、彻底融入此世”的抉择。若他选择留下，就必须斩断地球记忆的一切联系，成为纯粹的斯科特?洛恩??哪怕这意味着遗忘母亲的笑脸、童年的街道、以及那个雨夜中最后一声呼喊。
可若他拒绝，灵魂将持续腐化，终有一日化为虚无。
“你在想什么？”休轻声问。
“我在想……”他望着天边渐亮的晨曦，“也许‘重塑身份’并不意味着忘记过去。而是把旧我的重量，铸成新我的脊梁。”
他将那半张塔罗牌收进口袋，牵起休的手：“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工厂需要升级安保系统，拉琪的晋升仪式也快到了。另外……”他笑了笑，“我还没教你如何改装‘雷霆之怒’型左轮呢。”
休瞪大眼：“你什么时候答应过的？”
“现在。”他眨眨眼，“算不算数？”
她忍不住笑出声：“算！当然算！”
两人并肩走在晨雾中，身影逐渐融入苏醒的城市。
而在贝克兰德最高的钟楼上，一只乌鸦静静伫立，眼中闪过一丝金光。
风，真的变了。
命运之轮继续转动，不知疲倦。
而这一次，它不再只为既定轨迹服务。
它开始回应一个名字??
斯科特?洛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