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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渔村。
张铭攥着写满数据的笔记本，脚步在青石板路上踩出急促的节奏。
村委会门口的老槐树簌簌抖落槐花，他抬头望着斑驳墙面上“乡村振兴”的标语，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蒋德福正伏案核对账本，老花镜滑到鼻尖，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
“是张铭啊，合作社的分红表还没算完，你稍等会儿。”
钢笔尖在纸面划出沙沙声响，张铭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伸手扶住桌沿。
“德福叔，我有件大事想跟您商量。”
村长这才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张铭晒得黝黑的脸。
张铭领口沾着鱼鳞碎屑，衬衫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显然刚从码头回来。
“你小子，说吧，又琢磨出啥新门道了？”
蒋德福往搪瓷缸里添了勺茶叶，热水冲开时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叔，我发现了片黄金海域！”
张铭展开手绘的海图，指尖重重戳在某处。
“上次捕鱼时偶然经过，水温常年稳定在24度，盐度适中，水下暗流形成天然氧循环。专家检测说，这里养出来的石斑鱼和龙虾，肉质能比普通海域高出两个等级！”
他说话时胸腔剧烈起伏，眼睛很亮。
搪瓷缸里的茶叶沉沉浮浮，蒋德福摩挲着下巴没吭声。
前些日子张铭说的那些话他还记在心里，说是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国家要使劲要脱贫，如果他能把渔村变成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第一个脱贫的乡村。
窗外突然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几个村民推着满载渔网的推车经过，笑骂声穿透窗户。
“建养殖基地，少说要几百万。”
蒋德福的声音压得很低。
“合作社刚起步，村民们的钱袋子还没捂热，你让大伙再掏……”
“所以才要另辟蹊径！”
蒋德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搪瓷缸上的裂痕。
张铭带来的消息像块滚烫的烙铁，既灼得人心痒，又烫得人不敢触碰。
他确实听到风声，县里正在筹备“千村脱贫计划”，要是能搭上这趟政策快车，渔村或许真能翻身。
可二十年前那场台风摧毁养殖场的噩梦，至今还在他梦里翻涌。
“你确定水文数据没错？”蒋德福突然开口，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尺子，打量张铭脸上每一寸的神情。
张铭立即从背包掏出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卷起来的检测报告。
“这是省海洋研究所出具的，我这两天除了出海打鱼，还跑了三趟省城，找了专家反复确认。”
“数据绝对不会出错的。”
报告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显然被反复翻阅过无数次。
蒋德福接过报告时，张铭趁机掏出手机。
“叔，您看这个。”
屏幕上是天涯视频平台的直播界面。
主播正举着巴掌大的龙虾介绍。
“咱们直播间今天的澳洲龙虾，来自深海养殖基地，肉质紧实Q弹……”
评论区瞬间被“买买买”刷屏。
还有人在送礼物。
“现在这些平台正在兴起，国家以后肯定会大力发展各个地方，如今大家的钱包都鼓起来了，奥运会的举办也让世界重新认识了中国，能不能赶上时代的顺风车就是你一念之间的事啊！”
张铭滑动屏幕兴奋地说道。
“咱们要是能打出品牌，根本不愁销路。”
搪瓷缸里的茶水凉了又热，蒋德福第三次添水时，终于叹了口气。
“明天开村民大会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他突然凑近，浑浊的眼珠里映着年轻人急切的脸庞。
“要是有人闹事，你可得兜住。”
“你也知道咱们村子里又有不少人那是一毛不拔的，场面太大要是控制不住就不好了。”
“我是支持你的，但是这事不能引发巨大的舆情，还有……”
张铭听完蒋德福的话便觉得这男人不愧是在村里沉浮多年的人。
他点头说道。
“叔，这是我重新回去在合计合计。”
张铭十分明白蒋德福能给他这个机会已经是来之不易的了。
前些日子他阴阳蒋德福实在是不应该。
但是贪污这事确有其事，不过如今必须要靠着蒋德福，他也是没办法。
张铭出来后，正往家走就看到一个特别像姚文举的男人往赌窝去。
他皱着眉头不放心，跟在那男人身后。
张铭贴着墙根，在蜿蜒的巷子里小心翼翼地跟着。
暮色渐浓，渔村的老房子投下长长的阴影，那个男人的身影在阴影中时隐时现。
转过几个弯后，男人停在一间破旧的木屋前，轻轻叩了三下门，门很快就开了，露出一片昏黄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
张铭躲在不远处的柴堆后面，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记得姚文举曾说过。
“铭子，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沾上赌博，我要跟你一起乘风破浪创出一番事业。”
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不得不怀疑。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个究竟，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怒吼。
“姚文举，你已经欠了半个月了，今天再不还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张铭浑身一震，果然是姚文举！
他攥紧拳头，想要冲进去，却又猛地想起，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
村里的水产养殖计划刚刚有了眉目，如果因为姚文举的赌债问题引发风波，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悄悄拍下了木屋的位置和门牌。
回到家后，张铭坐在桌前，望着墙上的养殖计划图，眉头紧锁。
姚文举在合作社里也有股份，还参与了不少重要事务，如果他真的深陷赌博泥潭，不仅会影响他个人，还可能动摇村民们的信心。
更让张铭担心的是，姚文举会不会挪用合作社的资金来还赌债？
虽然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张铭叹了一口气，拿出电话拨打了110。
“喂，是警察吗，我要举报有人聚众赌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