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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你既然拿来了令牌，老夫当年欠下这个人情，便帮你一把。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且无论胜负老夫概不负责。”
老者走出时，淡淡开口，神色中的一抹倨傲，很是明显。
刚一走出，老者史罗的目光，就从秦川身上扫过，随之露出不悦。
而后又看向秦川身后那几只青灵狼，双眼闪过一道精光。
他之前早就看到过秦川的青灵狼，也看出了不俗之处，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还有旁人在？”
此刻看到秦川后，老者望着乌姗，皱起了眉头......
葬仙谷内，天地倒悬。
秦川踏足谷底的瞬间，脚下大地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黑色砂砾翻涌成浪，仿佛整片土地都在排斥他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交织的气息，每吸一口气，肺腑便如被毒针刺扎。抬头望去，天空不见日月星辰，唯有一片灰蒙蒙的雾霭笼罩四野，偶尔闪过几道紫电，似是远古残魂在嘶吼。
“这里……不是凡土。”秦川低语，眉心赤印微微跳动，将四周灵气波动尽数映入识海。他能感知到，无数微弱却执拗的神念在这片空间中游荡??那是陨落强者的怨念，未散的法则碎片如刀刃般漂浮于虚空，稍有不慎便会割裂神魂。
血仙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心些，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死者的不甘。你若心志不坚，顷刻就会沦为它们的养料。”
秦川点头，体内新觉醒的力量缓缓流转。血仙传承已初步开启，他的经脉正以惊人速度修复，断裂处生出猩红丝线般的新生筋络，如同蛛网般缠绕全身。左眼血晶不断吸收外界阴煞之气，右眼丹纹则自发运转，炼化杂质，化为纯净灵力反哺肉身。
他行走于荒芜之地，脚下踩碎了一具半埋于沙中的骸骨。那骷髅空洞的眼窝忽然亮起幽蓝火焰，口中发出无声尖啸，刹那间，方圆百丈内的尸骨纷纷颤动，一具具枯瘦身影从地底爬出，手持锈迹斑斑的兵器，围拢而来。
“又是心魔幻象？”秦川冷哼一声，正欲出手，却猛然察觉不对??这些尸骸散发的气息真实无比，非虚妄所化！
“不是幻境。”血仙沉声道，“这是‘葬灵归墟阵’的余威，死去的强者虽不能复活，但其战意不灭，会自动攻击入侵者。越是靠近丹塔核心，敌人越强。刚才那些，不过是最低等的守墓奴。”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骤然扑至！
那是一具高达三丈的巨尸，通体覆盖青铜铠甲，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战戟，双目燃着漆黑鬼火。它一跃而起，战戟横扫，撕裂空气，带起一阵呜咽风声。
秦川侧身避过，指尖疾点，一道血符飞出，在空中炸开成网，将巨尸束缚刹那。他趁机结印，丹心真火自掌心喷涌而出，化作一条火蛇缠绕其身。然而火焰刚触及铠甲，便被一股阴寒之力扑灭。
“这具尸体……曾是玄宗巅峰！”血仙语气凝重，“而且死后被人以秘法炼制成了‘冥将’，近乎半步圣境！”
秦川瞳孔一缩，不敢硬接，身形暴退。可那冥将速度极快，一步跨出便是数十丈，战戟再次劈下，带着万钧之势。
千钧一发之际，秦川眉心赤印猛然爆闪，一道血色虚影自背后浮现??正是血仙本相的残影！那虚影抬手一指，冥将动作骤然迟滞，仿佛时间在其周身凝固。
“借我一丝法则之力。”秦川咬牙，右眼丹纹急速旋转，将这一瞬的停滞化为战机。他双手合十，体内所有残存灵力尽数汇聚，丹狱镇魂第三式再度施展！
这一次，不再是半透明的符印，而是凝聚成一座微型丹炉虚影，炉口喷吐赤金火焰，直冲冥将面门。
轰！！
火焰吞噬之下，冥将铠甲崩裂，鬼火摇曳，发出凄厉怒吼。但它仍未倒下，反而狂性大发，战戟脱手掷出，如陨星坠地，砸向秦川胸口。
“躲不开！”血仙低喝。
秦川闭目，准备硬抗。却不料就在战戟即将命中之时，他胸前忽有一枚玉佩自行飞出??那是千雪雅赠予他的护命之物，由千年寒髓雕琢而成，内蕴一丝她自身的血脉气息。
玉佩迎风暴涨，化作一面冰晶屏障，堪堪挡住战戟。可仅仅坚持三息，便咔嚓碎裂，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她……还在护着我？”秦川睁眼，望着飘散的晶尘，心头剧震。
就这一瞬失神，冥将已欺近身前，巨拳轰来，正中腹部。秦川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撞塌数座石碑，鲜血狂喷。
“别留手！”血仙厉声喝道，“你想死在这里吗？想让她白白为你牺牲？”
这句话如雷霆贯耳，瞬间唤醒秦川意志。
“我没有资格倒下。”他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变得冰冷如铁，“既然你们要战，那我就杀到你们怕为止！”
他猛然撕开胸膛衣衫，露出心口位置一道狰狞疤痕??那是当初为救千雪雅强行逆转丹道经脉留下的旧伤。此刻，那疤痕竟开始渗出血珠，每一滴落下，皆在空中凝成一枚微型丹纹。
“逆命引灵诀?终式！”秦川仰天长啸，以自身精血为引，催动丹道极致奥义。刹那间，方圆十里内的灵气疯狂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正是他所在之地。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骨骼发出清脆鸣响，仿佛正在重塑。左眼血晶完全睁开，竟浮现出一幅古老丹方图录；右眼太阳纹剧烈旋转，释放出炽热光辉，净化周遭邪祟。
而最惊人的是，他背后缓缓升起九道虚影??那是他在丹宗修行以来，所炼制过的九种极致丹药的药魂！每一尊皆蕴含一种大道法则：续命、破障、通窍、洗髓、夺天、焚神、涅?、镇魂、归元！
九药成鼎，环绕其身，缓缓旋转，宛如一尊丹道帝君降临尘世。
冥将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发出震天咆哮，冲杀而至。
秦川抬手一点，九道药魂融合为一，化作一口赤金大鼎虚影，当头压下！
“丹狱?九转归元！”
此术并非单纯攻伐，而是集九种丹道伟力于一体，既能镇压敌魂，亦可逆转生死。鼎影落下，冥将身躯寸寸崩解，铠甲粉碎，鬼火熄灭，最终连灵魂都被炼化成一缕精纯命源之气，被秦川吸入体内。
“呼……”秦川单膝跪地，喘息不止。这一击几乎耗尽他全部力量，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继续走。”血仙声音缓了几分，“丹塔在谷心，那里才是真正的试炼之地。”
秦川点头，拖着残躯前行。沿途所见愈发诡异：有悬浮空中的断剑组成剑林，每一柄都残留着主人临死前的杀意；有深不见底的血池，池底沉浮着数百具盘膝而坐的干尸，竟仍在打坐修炼；更有扭曲的空间裂缝，从中伸出一只只苍白手臂，试图抓人进入未知维度。
七日后，他终于抵达谷心。
一座通天丹塔矗立眼前，高不知几千丈，通体漆黑，表面铭刻无数符文，与他识海中所见一般无二。塔门紧闭，门前立着三尊石像??一为持炉老者，一为披甲女将，一为蒙面刺客，皆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睁开双眼。
“这就是封印我完整传承的地方。”血仙语气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敬意，“但这三尊守塔灵，分别是上古三位丹道奇才的残念所化，每一个都拥有接近圣境的实力。你要想进去，必须击败他们。”
秦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取出一枚残破丹丸??那是他曾尝试为千雪雅炼制的“雪心丹”，因材料不足未能圆满。他将其置于掌心，轻轻捏碎。
“你说过，丹道的本质是救人。”他低声说道，“可我一路走来，杀人无数，沾满鲜血。但我从未忘记初心。哪怕今日要踏着尸骨前行，我也要拿到足以守护她的力量。”
话音落下，他迈步向前，走向第一尊石像??持炉老者。
脚步落地刹那，石像双目骤然亮起金光！
“闯塔者听令。”老者开口，声音如洪钟大吕，“欲得丹道真传，先问本心：你为何炼丹？”
秦川停步，直视其眼：“为了救人。”
“世人皆言如此。”老者冷笑，“可多少丹师最终沦为权贵走狗，只为换取资源？又有多少人为追求极致，不惜以人为炉，炼制活丹？你说你为救人，那若有一城之人需药救命，而唯一办法是杀一人取其精魄，你做是不做？”
秦川沉默片刻，答道：“我不做。”
“为何？那人命不该轻贱？”
“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就不再是医者，而是屠夫。”秦川目光坚定，“我可以穷尽一生寻找替代之法，可以失败千次万次，但绝不会用无辜者的性命去换所谓‘大义’。”
老者凝视他良久，终是点头：“心志尚存仁德，准许通过。”
第二尊石像??披甲女将缓缓起身。
“我是战丹之祖。”她声音铿锵，“战场之上，瞬息生死。你若有朝一日面对万千敌军，手中仅有最后一颗‘破境丹’，只能让一人突破至巅峰，你会给谁？”
秦川毫不犹豫：“给我自己。”
女将眉头一皱：“自私之徒，也配谈丹道？”
“若我死了，谁能保护更多人？”秦川冷冷道，“战场上，最强者才能决定胜负。我把丹给自己，是为了斩尽敌首，结束战争。这不是自私，而是责任。”
女将眯眼审视，忽然展颜一笑：“不错，懂得权衡利弊，而非一味愚善。准许通过。”
最后一尊??蒙面刺客缓缓站起，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机。
“我是暗丹之主。”他声音沙哑，“专研毒、蛊、迷魂之术。告诉我，当你最爱之人中毒垂死，唯一解药需以万人血祭炼制，你会动手吗？”
秦川眼神剧烈波动。
他想起了千雪雅躺在石台上的画面，想起了她苍白的脸庞，想起了她最后望向自己的那一眼。
“我会找其他方法。”他说。
“没有其他方法呢？”
“那我就创造。”秦川一字一句道，“哪怕耗尽一生，哪怕神魂俱灭，我也要走出一条不用牺牲无辜的新路。因为我相信，真正的丹道，不该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
刺客久久不语。
忽然，他笑了，笑声森寒却又带着几分欣慰。
“很好。”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秦川极其相似的脸，“你比我当年更清醒。我曾以为唯有以恶制恶，才能终结苦难，结果堕入深渊，亲手毁掉了整个家族。而你……或许真的能打破轮回。”
说罢，三尊石像同时化为光点，融入丹塔大门。厚重塔门缓缓开启，一道金色阶梯直通云霄。
“进去吧。”血仙轻叹，“我的一切，都在等你。”
秦川踏上阶梯，每一步都伴随着前世记忆的闪回：母亲病逝时他无力回天的绝望，初入丹宗被嘲笑废物的屈辱，第一次成功炼出疗伤丹时的欣喜，还有千雪雅握住他手说“我相信你”的温柔……
当他走到第七层时，塔内忽然响起一阵琴音。
悠扬婉转，似雪落寒江，又似孤雁南飞。
他心头一颤??这是千雪家独有的《雪夜行》！
“不可能……这里怎会有这首曲子？”他喃喃。
琴音渐近，一层楼阁中，一道白色身影背对而坐，纤指拨弦，白衣胜雪，长发如瀑。
“千……雪雅？”秦川声音颤抖。
女子停下抚琴，缓缓转身。
确实是她。
可她的眼神却冰冷如霜，手中多了一把短匕，刀尖滴血。
“你来了。”她说，“可你知道外面过了多久吗？”
秦川僵住：“什么？”
“七日。”她声音平静，“秘境门户重开之日。我们杀出去了，族人死了一半。我一直在找你，可所有人都说你已经死了。王家宣布，你的头颅挂在东城门上示众。”
秦川浑身剧震：“我不可能……我当时明明还活着！”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步步逼近，“为什么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些仇敌？为什么让我亲手斩下王家少主的头颅，只为问一句‘秦川在哪’？”
“我……我在葬仙谷……”
“够了！”她怒吼，“你总是这样！永远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永远不让别人参与你的战斗！你以为你是英雄？你只是个懦夫！不敢接受别人的关心，不敢让人和你并肩而战！”
秦川怔在原地，心如刀割。
他知道，这又是心魔幻象。
可这幻象太过真实，每一句话都戳中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害怕失去她，更害怕她因自己而受伤。
“你说得对。”他忽然低头，声音沙哑，“我确实是个懦夫。我不敢让你涉险，是因为我怕万一哪天我没能护住你，你会死在我面前。所以我宁愿独自承受一切，哪怕被误解，被怨恨……”
他抬起头，眼中已有泪水，却依然坚定：“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把你关在秘境里。因为我宁可你恨我，也不愿你死。”
女子愣住。
片刻后，她手中的匕首掉落，身影开始消散。
“记住这句话。”她轻声道，“下次见面，我要看到你活着回来，堂堂正正地站在我面前……不要再一个人扛下所有了。”
光影泯灭，阶梯恢复寂静。
秦川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到血仙开口：“你通过了最后一关??情劫。”
秦川擦去眼角湿意，继续向上攀登。
当他抵达塔顶时，只见中央悬浮着一口血色丹鼎，鼎中翻滚着浓郁至极的命源之气，宛如液态星辰。
“这就是我的完整传承。”血仙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炼化它，你将真正蜕变为血仙之体，不仅可修复肉身，更能掌控生死界限。”
秦川走上前，伸手触碰丹鼎。
刹那间，整座丹塔震动，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血仙的真实过往：他曾是一位仁心医者，因挚爱被权贵害死，愤而屠尽一国，最终堕入魔道；他留下传承，只为寻找一个既能掌握力量，又不失本心的继承者。
“我等了千年。”血仙叹息，“终于等到你。”
秦川闭目，盘膝坐下，开始炼化命源之气。
外界，风雪再起。
而在西域星司，白袍老者跪伏于地，星盘彻底碎裂，血光冲天。
墨玉宫中，宫主推开盘中棋局，轻声道：“棋子已动，天下将乱。”
与此同时，千雪雅立于雪山之巅，手持一杆银枪，遥望东方。
“秦川……你到底在哪里？”
葬仙谷深处，丹塔顶端，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贯穿云层。
秦川睁开双眼，眸中已无黑白，唯有一轮血日与一尊丹鼎交相辉映。
“这一世。”他缓缓起身，声音响彻天地，“我不求成仙，不问长生。我只愿以这血仙之力，护一人周全，斩尽世间不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