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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乐土陷落(第1/2页)
小节一：轨道坠落
“彼岸号”的引擎喷口最后一次爆出火星，淡蓝色的等离子焰像濒死者的呼吸般断断续续，最终彻底收敛成一缕青烟。整艘星舰失去了大部分推进力，如同被抽走骨架的巨兽，在“乐土环带”的引力井中划出一道歪斜的轨迹——尾迹里混杂着舰体剥落的装甲碎片、冷却剂凝结的冰晶，还有几具被之前战斗波及、未来得及回收的船员遗体，在黑暗的太空中缓缓翻滚，像一串破碎的念珠。
艾拉扶着主控室的舷窗，指尖冰凉。她的精神触角刚探出舰体，就被一股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意识洪流撞了回来——那是激进派云民的精神压制场，比在K-7小行星带遇到的更强，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整个环带。透过这张网，她能“看见”环带外围的巡逻舰：清一色的“猩红猎手”级巡洋舰，舰体侧面喷涂着扭曲的云海标志，标志中心嵌着一颗黑色的骷髅头——那是激进派“净化者”的专属徽记，三个月前她离开时，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涂装。
“距离环带防御网还有500公里。”导航员的声音发颤，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滑动，却只调出一片红色的警告，“所有引导频率都被屏蔽了，传感器检测到至少20艘巡逻舰正在向我们靠拢，还有…还有无人机群，数量太多，根本数不清！”
战术屏上，代表敌方的红点密密麻麻地铺开，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而“彼岸号”的绿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舰体参数栏里，“护盾能量0%”“引擎功率12%”“装甲完整性38%”的字样刺眼地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像在宣告死亡倒计时。
“尝试发送身份识别码！重复，发送保守派紧急通讯密码！”通讯官双手死死按住通讯器，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按钮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但屏幕上很快弹出“识别码被拒绝”的提示，紧接着，一道猩红的光束从远方射来，擦着“彼岸号”的舰首掠过，在太空里留下一道短暂的红光，像一记警告的耳光。
“他们…他们连确认都不确认！”通讯官的声音带着绝望，他猛地把通讯器摔在地上，金属外壳裂开一道缝，“他们真的把我们当成‘敌人’了！那些巡逻舰里，有我以前的同学啊！”
就在这时，医疗舱的通讯突然接入。拓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的额头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边缘渗出暗红的血渍，左手臂因为辐射灼伤，还固定在金属支架上，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别白费力气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净化者’早就开始清洗了，保守派、原人、甚至不服从的智灵…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艾拉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离开乐土时，第七农业区的样子——淡绿色的生态穹顶下，金色的稻麦在循环风中起伏，灌溉渠里的水清澈见底，孩子们举着自制的纸飞机，在田埂上追着机械稻草人跑。可现在，透过“彼岸号”的舷窗，她能隐约看到农业区的方向，生态穹顶已经破了一个巨大的洞，黑色的浓烟从洞里冒出来，把半边天空都染成了灰色。
“目标锁定第七农业区！”拓的声音突然拔高，他抓着医疗舱的栏杆，因为用力，指节泛白，伤口裂开，血珠顺着绷带往下滴，“那里有地下抵抗组织的入口，我以前修灌溉系统时，跟他们的人打过交道！只要我们能坠落到农业区的废墟里，他们会接应我们的！”
舰长看着屏幕上拓的脸，又看了看远方燃烧的乐土，深吸一口气，猛地将舵盘向左打满：“全舰注意！引擎功率提到最大！目标第七农业区，强行突入大气层！战术官，用剩下的所有能量，集中火力打穿前方的无人机群！”
“彼岸号”的引擎再次发出刺耳的轰鸣，这次不再是悲鸣，而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喷口重新喷出蓝色火焰，虽然微弱，却足够让舰体加速，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环带防御网冲去。
前方的无人机群立刻反应过来。成千上万架“蜂鸟-III”型无人机组成密集的阵型，机翼下的微型导弹闪烁着红光，朝着“彼岸号”射来。导弹尾迹在太空中连成一片红色的网，几乎要将整艘星舰笼罩。
“近防炮开火！”战术官嘶吼着按下按钮。“彼岸号”舰首的两门近防炮开始旋转，发出“嗡嗡”的声响，橙色的弹幕朝着导弹一股脑儿射去。爆炸声在太空中此起彼伏，无数无人机被击中，化作燃烧的碎片，像一场短暂的流星雨。但更多的无人机冲了过来，有的甚至直接撞向“彼岸号”的舰体，在装甲上炸开一个个小坑。
“右舷被击中！C舱室失压！”李工程师的声音从维修通道传来，他的衣服上沾满了油污，手里还拿着一把扳手，“我正在封堵漏洞，但外面的无人机还在撞！装甲快撑不住了！”
艾拉闭上眼，将精神触角延伸到极致。她能“看见”无人机群的薄弱点——那是一个由五架无人机组成的指挥单元，它们的信号频率比其他无人机更高，只要摧毁这个单元，无人机群就会陷入混乱。“左前方30度！五架黑色涂装的无人机，是指挥单元！集中火力打它们！”
战术官立刻调整炮口。两门近防炮的弹幕精准地朝着指挥单元射去，三架无人机瞬间被击中，剩下的两架试图逃跑，却被“彼岸号”残存的主炮锁定，一道橙红色的能量束射去，将它们彻底炸成碎片。
果然，无人机群失去了指挥，开始漫无目的地乱飞，有的甚至互相碰撞。“彼岸号”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加速，从无人机群的缝隙中穿了过去，冲进了环带内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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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可怕的景象，此刻才真正展现在众人面前。
曾经繁华的环带空间站，此刻像一具巨大的金属尸体。外部装甲板上布满了焦黑的弹坑，有的地方甚至被撕开一道数十米长的口子，暴露在里面的管道和线路冒着火花，像断裂的血管。巨大的太阳能板支离破碎，其中一块还连着半截对接臂，在太空中缓缓旋转，偶尔会撞上漂浮的残骸，发出“哐当”的巨响。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空间站的舷窗里，偶尔能看到模糊的人影——那是来不及撤离的船员，他们的身体被冻成了冰块，贴在玻璃上，保持着最后的姿势。
而下方的星球表面，更是一幅地狱绘卷。
第七农业区的生态穹顶已经彻底坍塌，燃烧的稻麦散发出焦糊的气味，即使隔着大气层，艾拉也能通过精神感应闻到。曾经整齐的农田，现在变成了一片焦土，灌溉渠里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是熔化的金属和血液的混合物，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几台原人用来耕作的机甲翻倒在田地里，机甲的驾驶舱被炸开，里面的驾驶员遗体已经碳化，只剩下黑乎乎的轮廓。
城市区域的情况更糟。高大的环形建筑有的拦腰折断，有的顶部被炸开，露出里面的楼层结构，像被啃过的面包。浓烟从每一个破损的窗口冒出，偶尔会有爆炸的火光腾起，伴随着隐约的枪声和惨叫声——那是抵抗组织在和激进派战斗，但声音很快就会消失，只剩下更密集的扫射声。
“那是…那是我的家！”拓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屏幕上，他正盯着农业区的方向，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绷带上，“我离开的时候，妈妈还在给我煮玉米粥…现在…现在什么都没了！”
艾拉的精神触角轻轻探向拓的意识，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愤怒——那是失去一切的绝望，是看着故土被毁灭的撕心裂肺。她想安慰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着掌心的“火种”，感受着里面微弱的脉动，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时，三架涂着猩红标志的“剃刀”突击机从云层里冲了出来，死死咬住“彼岸号”的尾部。其中一架突击机的能量炮率先开火，一道猩红的光束直接命中“彼岸号”的尾部引擎，金属外壳瞬间熔化，引擎喷口冒出滚滚黑烟，转速表瞬间归零。
“引擎彻底失灵！我们失去动力了！”李工程师的声音带着恐慌，“重力系统也开始失效，舰体正在失控旋转！”
主控室里的人瞬间飘了起来，工具包、水杯、应急灯在空中乱撞。舰长试图抓住舵盘，却被一股巨大的离心力甩向舱壁，他重重地撞在金属板上，咳出一口血，却还是挣扎着喊道：“所有人！固定身体！准备迫降！目标…目标农业区的废墟，那里有开阔地！”
“彼岸号”开始快速坠落。舰体在大气层中摩擦，产生耀眼的火光，像一颗燃烧的流星。外部装甲不断被气流撕扯，碎片像雨点般落下，砸在下方的焦土上，扬起阵阵尘土。
艾拉睁开眼，透过舷窗，能看到下方农业区的废墟越来越近。她的精神触角突然捕捉到一缕微弱的意识信号——那是地下抵抗组织的人，他们正在向“彼岸号”的方向移动，手里拿着武器，似乎想接应他们。但同时，她也“看见”，更多的激进派士兵正在朝着坠落点集结，装甲车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像一头头逼近的巨兽。
“我们…我们快到了！”拓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他的身体被固定在医疗舱的床上，却依旧盯着窗外，“抵抗组织的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但话音刚落，又一架“剃刀”突击机从侧面冲来，对着“彼岸号”的舰体再次开火。这次，光束击中了货舱，里面储存的备用燃料瞬间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舰体掀得倾斜，坠落轨迹也随之改变，朝着一片燃烧的机甲残骸冲去。
“要撞上了！”导航员的尖叫响彻主控室。
艾拉紧紧闭上眼，将精神触角包裹住整个舰体，试图用自己的意识减缓坠落速度。“火种”在她掌心发烫，淡绿色的光流顺着她的手臂蔓延，与舰体的金属外壳产生微弱的共鸣。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彼岸号”重重地砸在机甲残骸上。舰体前部瞬间变形，驾驶舱的玻璃全部碎裂，碎片飞溅。所有人都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向前方，有的人撞在控制台上，当场昏了过去；有的人被碎片划伤，鲜血直流。
当烟尘渐渐散去，“彼岸号”已经变成了一堆扭曲的金属。舰体中部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内部的设备暴露在外，冒着火花。远处，激进派的装甲车已经开了过来，车灯的光柱像两束死亡的目光，锁定了这艘残破的星舰。
拓从医疗舱的废墟里爬出来，他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左臂的支架也断了，但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把激光枪，对着艾拉喊道：“快！跟我来！抵抗组织的人在东边的防空洞！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艾拉扶着昏迷的舰长，跟在拓身后，朝着东边跑去。身后，激进派的枪声已经响起，子弹在他们身边的焦土上炸开，扬起细小的石子。远处的防空洞里，传来了抵抗组织的呼喊声，那是希望的声音，却也带着一丝悲壮——他们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乐土已经陷落，但反抗的火种，才刚刚点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