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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念一为窦昭昭换上热茶，“娘娘忙了大半天了，喝口茶歇一歇吧。”
窦昭昭有些疲惫的合上眼，点了点头。
接过茶盏的功夫，彩兰犹豫片刻，提醒道：“娘娘恕奴婢多嘴，这些人嘴上说的好听，只怕心里依旧是小心思不断，只怕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
“不如……”彩兰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娘娘另外指了能干的，去明德殿当差？”
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无论是选新的太傅也好，伺候的宫人也好，即便太子一时不高兴，待时间久了，总会回转过心来，有身边的人劝着，母子之间和好如初也是迟早的事。
“无妨。”窦昭昭却摇了摇头，“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今日这一出，他们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念一点头附和道：“娘娘不舍得责怪太子，还能不舍得罚他们吗？再有下次，就该叫陛下砍了他们的狗头，竟敢挑唆娘娘与太子的母子之情，实在可恶。”
彩兰看了看二人，眼里明显有几分不赞同，不过她知道窦昭昭心意已决，没有再说什么。
窦昭昭垂眸饮茶，隐去眼底的忧色。她固然知道往陆弘稷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他是上上之策，可陆弘稷是个活生生的人，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重罚太傅们的同时，自己有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窦昭昭就此罢手，给陆弘稷留了足够的空间，可陆弘稷却没有领这个情，自元宵节后，即便每月初一十五和节庆太子会来请安拜见，神色如常，却再没有在坤宁宫留饭，更别提母子二人好好说说话。
六月十五，陆弘稷大早就来了坤宁宫，请过安，便借口功课繁重开口请辞，“大暑将近，母后保重身子，切勿操劳，儿子先行告退。”
窦昭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你父皇昨儿传信回京，大军已然攻破胡羌王庭，胡羌已然投降，赫连泽也被胡羌王族厅议废除王位，不日就将作为俘虏随王师抵达京城。”
听见陆时至多消息，陆弘稷的脚步顿住了，眼睛也亮了，“父皇何时抵京？”
窦昭昭见他高兴，也笑了，“想你父皇了？”
陆弘稷不假思索地点头，“战场上刀剑无眼，纵然知道王师势不可挡，儿子还是不免牵挂父皇。”
“信是三日前的，算起来，再有个七八天就该到了，母后已经叫礼部筹备着迎接事宜，届时该好好热闹一番才是。”窦昭昭嘴角的弧度更深，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血缘亲情终究是不可割舍的，陆弘稷小孩子心性，不过是闹别扭，她怎么能和孩子较真呢？
趁着陆弘稷高兴，窦昭昭顺势道：“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你留下来一同用膳，母后叫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陆弘稷这回点了头，“多想母后。”
不多时，陆长晏也回来了，三人一同用了一餐和睦温馨的午膳，从前的种种不快都被抛之脑后。
在愉快的心情中，等来了王师回朝，一大早，窦昭昭携文武百官、内外命妇在城门口等候，伴随着沉闷的铁蹄声，鳞甲威武的军队远远露出身形，正中漆黑大马上坐的正是一身黑甲的陆时至。
等不及看清来人，众人依礼拜下，“恭迎圣驾，恭贺陛下大胜还朝，万岁圣安！！！”
在浑厚的礼乐声中，以窦昭昭为首，行了三拜大礼之后，令她无比熟悉的低沉声音从头顶响起，“平身。”
“谢皇上……”窦昭昭毕恭毕敬地行了谢礼，才要搭着念一的手起身，却发现念一的手向后撤了一步。
短暂的疑惑后，窦昭昭了然地抬头，果不其然，陆时至已经打马停在了她的面前，宽厚的大手递在眼前。
窦昭昭顺着黑袍向上看去，陆时至俊美如铸的面庞出现在视线中，他黑了，也瘦了，一扫从前的矜贵和俊逸，如同一柄开刃饮血的利剑，威严更甚从前，令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窦昭昭看着，心脏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站着眼前的男人仿佛不在是对他柔情百转的丈夫，而是重新变成了前世那个冷酷无情、将她视如草芥的帝王。
就在她发愣的当口，陆时至弯下腰，伸长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扯近了些，“怎么？半年不见，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得了？”
戏谑的语调唤醒了窦昭昭的心神，窦昭昭释然一笑，嗔怪的看了一眼陆时至，又瞟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示意他收敛着点，可语气中难掩心疼，“陛下瘦了好多。”
窦昭昭有心哄陆时至高兴，可开口时声音里不由自主带上的颤音，却出乎自己的预料。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陆时至不在的日子，她自己真的很想他。
陆时至的眼神愈发柔和了下来，不再管顾窦昭昭的迟疑，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托着她的后腰。
窦昭昭只觉得眼前一晃，整个人腾空一瞬，下一秒就坐在了陆时至的马上，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的功夫，腰际一紧，后背贴上了陆时至宽厚的胸膛。
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着，没由来的，窦昭昭的心缓缓落在了实处，嘴角不知不觉翘起来的同时，想着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得有些脸热，侧首埋头躲避。
这倒方便了陆时至，男人顺势低头，嘴唇就贴在她的耳边，在她耳鬓落下一记隐秘的啄吻，声音低哑，“朕的媳妇，朕还抱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