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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枢密使童贯的府邸,书房内灯火通明。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躬身而立,正是先前在酒楼与宋江推杯换盏的那位。
他脸上早已没了半分江湖人的豪爽,只剩下恭敬与谄媚。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
“那宋江借着酒劲,已在墙上题下反诗。”
“酒楼内数十名酒客,尽皆亲眼所见。”
童贯端坐于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冷笑。
很好。
宋江啊宋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他淡淡应了一声,
“做得不错。”
“明日一早,你便去开封府报官,就说有人在酒楼公然题写反诗,意图谋逆。”
“剩下的事,滕府尹知道该怎么做。”
那汉子心领神会。
“小人明白。”
童贯挥了挥手。
“去吧,账房那里领赏。”
“谢大人!”
汉子再次抱拳退出了书房。
……
次日。
“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将睡梦中的宋江惊醒。
他宿醉未醒,只觉得头痛欲裂。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谁啊……大清早的……”
他口中含糊地嘟囔着,踉踉跄跄去开门。
门刚一开。
“哗啦”一声。
数名身穿皂衣的衙役便冲进来。
当场就用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腕。
宋江脑子“嗡”的一下,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你们是何人?为何无故锁拿我?”
他大声质问。
为首的衙役冷哼一声,根本懒得与他废话。
“带走!”
一声令下,宋江便被拖出了客栈,押向开封府。
……
开封府,大堂。
滕府尹高坐堂上,面色肃然。
“啪!”
惊堂木重重一拍。
“堂下所跪何人?”
宋江被衙役按跪在地,心中又惊又怕,连忙答道:
“草民宋江,参见府尹大人。”
滕府尹盯着他冷冷问道:
“宋江,你可知罪?”
宋江一脸茫然。
“大人,草民不知所犯何罪啊!”
滕府尹又是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
“大胆宋江,还敢狡辩!”
“你昨日在樊楼饮酒,公然在墙壁上题写反诗,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还想抵赖不成?”
反诗?!
宋江闻言,如遭雷击,浑身一颤。
他只记得昨夜与一位江湖旧识相谈甚欢,喝得酩酊大醉。
酒酣耳热之际,似乎是效仿他人,曾在墙上写了些什么。
可具体写了什么,他脑中却是一片混沌,怎么也想不起来。
“来人,将证物呈上来!”
滕府尹喝道。
立刻有衙役将一张抄录下来的纸张,丢到了宋江面前。
宋江颤抖着手捡起纸张。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当看到最后一句“敢笑黄巢不丈夫”时,宋江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连连叩首。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这……这都是草民酒后胡言,一时失态,绝无半点谋逆之心啊!”
“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堂上的滕府尹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为官多年,岂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这不过是书生酒后牢骚,借诗言志罢了。
若换做旁人,此事可大可小,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惜。
要整宋江的,是枢密使童贯。
童贯要他死,一个小小的开封府尹又能如何?
他只能照章办事。
“哼!酒后胡言?”
滕府尹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酒后吐真言。”
“题写反诗,意图不轨,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
“来人,将反贼宋江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天牢之内。
宋江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上,浑身冰冷。
事到如今,他再傻也想明白了。
从那个突然出现的“江湖旧识”,肯定是童贯安排的。
他恨自己愚蠢,识人不明,轻易就中了奸计。
更恨童贯歹毒,手段如此阴狠,竟要置他于死地。
可惜现在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没人会听他的解释。
在这天牢之中,他只能等死。
……
皇宫,垂拱殿。
赵佶听着内侍关于宋江题反诗一案的禀报,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当然猜得到,这背后是童贯在搞鬼。
但这重要吗?
不重要。
宋江不过是他随手用过的一枚棋子。
既然得罪了童贯,惹来了杀身之祸,那也只能算他自己倒霉。
赵佶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去敲打自己的心腹重臣。
死了,也就死了。
不过,念在他几次出使睦州,也算为朝廷办过事的份上。
赵佶缓缓开口:
“传朕旨意。”
“赐宋江御酒一壶,让他走得体面些,留个全尸吧。”
“遵旨。”
……
天牢深处。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刺眼的光亮透了进来。
一名手捧圣旨的大太监,在几名小黄门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一名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尊精致的玉壶,和一只白玉酒杯。
宋江看到这阵仗,原本死寂的心,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难道是官家查明了真相,要赦免自己?
他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
“罪臣宋江,叩见天使!”
大太监展开圣旨,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念道:
“……宋江身为朝廷使者,不知感恩图报,反倒心生怨怼,题诗谋逆,罪无可赦。念其曾为国奔走,特赐御酒一壶,免受刀斧之苦,钦此。”
御酒?!
宋江脸上的希望瞬间褪去,化为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这不是赦免!
这是催命符!
“不!不!”
他疯了一般地扑上前,死死抱住大太监的腿。
“公公,公公饶命啊!”
“我是冤枉的,我是被童贯陷害的。”
“求公公转告官家,罪臣有天大的冤情,我要面圣,我要见官家。”
大太监厌恶地皱了皱眉,一脚将他踹开。
“放肆。”
“宋江,这可是官家看在你往日功劳的份上,特意赏赐的恩典。”
“你莫要不识抬举。”
小太监上前,将那壶御酒斟满一杯,端到宋江面前。
一股奇异的杏仁香味飘散开来。
宋江看着那杯酒,浑身抖如筛糠。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所有的抱负到头来换回的,就是这一杯毒酒。
何其可悲!
何其可笑!
“呵呵……呵呵呵呵……”
宋江忽然停止了挣扎,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他一把夺过酒杯。
“我宋江……一心报国……到头来……奸臣当道……君王昏聩……”
他仰起头,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双目圆瞪,口中涌出黑色血沫。
“童贯……”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恶毒的诅咒。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燕京。
武植坐在书房内,听着探子的回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真没想到,这家伙一心想着功名,到头来还是被赵佶赐毒酒而死,也许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