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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第1/2页)
桑余的指尖微微收紧,捏紧了手里糖葫芦的竹签。
“祁蘅,”她提醒他,“你又疯了。”
“我没有。”他仰起脸,斑驳的屋檐的影子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我已经……我已经快没有机会了。”
桑余以为他指的是过去的错误无法挽回,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陛下还有以后。以后,您可以好好开始,人生在世,山高水远。”
这句话,桑余曾经留给过季远安。
现在,她想留给祁蘅。
一句话而已。
祁蘅却只是摇头,忽然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谢谢你,阿余。谢谢你……还愿意陪我吃糖葫芦,至少做了曾经没有做过的遗憾。”
他刚刚看到树下有两个小童。
像他和桑余的幼时。
在那一刻,祁蘅是真的无比渴望要回到过去。
桑余心头蓦地一刺。
但她又想起,想起陆晚宁或许也曾这样陪他坐在街边,或许不止是糖葫芦。
祁蘅又在感怀什么呢?
他什么都拥有过。
她咬下最后一口红果,酸涩的味道在口中炸开,她拧了拧眉头。
“天色已晚,陛下该回宫了。”
她站起身,就要离开。
祁蘅猛的意识到自己又要被桑余赶回去了,赶回那个偌大空旷、只有他一个人的皇宫里。
“阿余!”
祁蘅突然抓住她的袖角,又像被烫到般松开,迟钝又小心的问:“这次……我没有做错事,对不对?”
桑余停住脚步。
她转身,低头看去。
看着这个坐在台阶上的帝王,月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单薄又脆弱,就像一个普通的少年,求救一般望着自己。
他在求救什么呢?
他又没有深陷泥潭,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最看重的皇权,他为什么要露出这样求救的眼神?
他不是一向都能掌控一切么?
桑余想不明白。
祁蘅又问了一遍:“我又做错了吗?”
桑余微怔,轻轻摇头。
祁蘅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我明日...还能来找你吗?”他急切地补充,“只是说说话,我发誓!”
此时日暮,太阳落了山。
街边的人少了,一切都在渐渐的消散。
桑余有一种错觉,好像祁蘅……也要跟着太阳一起垂落消散了。
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陛下,不合适。”桑余别过脸去。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执拗,“我不会做错事的……还是说,”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你怕李识衍会多想?”
他第一次,对李识衍不是嫉妒,不是恨意,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存在,而产生的惶恐和自卑。
哪怕,他知道,明明曾经桑余不属于那个人,是先属于自己的。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他们之间打了个旋儿。
但他没有放弃。
他一向是个信誓旦旦的人,一向以为自己不会失去。
可这一次不一样,祁蘅比谁都清楚,没有以后了,失去了这一次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桑余刚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阿星。”
一盏素纱灯笼划破夜色,李识衍踏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走来,在看向桑余时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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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余,我寻你许久了,怎么没回去?”
桑余说:“凤凤这里进了一批新书,她有事,我来瞧瞧。”
李识衍点点头,目光这才转向一旁的祁蘅,从容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祁蘅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局促地别开视线,从青石阶上站起身来。
李识衍微微凝眉,似是关心般的探究问道:“陛下不是说龙体欠安么?太医院今晨还呈了脉案,臣等都很是忧心。”
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微冷,“不知陛下为何会独自来此?”
祁蘅眼底的脆弱瞬间凝固。
他缓缓直起脊背,月光在他眉骨投下锋利的阴影:“朕的行踪,何时需要向一个臣子禀报了?”
他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方才那个坐在石阶上的祁蘅仿佛只是错觉。
只有桑余,才配让他收敛锋芒,李识衍算什么东西?
桑余不想再听他们二人话里话外的刀光剑影,转身叮嘱了伙计几句,就放下东西离开。
她与祁蘅擦肩而过,没有说一句话。
祁蘅纹丝不动的看着桑余的背影。
直到那抹身影上了李识衍的马车,彻底消失。
一阵风吹过,祁蘅方才强撑的威仪一点点瓦解。
他忍了一下,没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想要去挡,可已经来不及了,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李识衍瞳孔骤缩。
尽管知道祁蘅身负重病,可亲眼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帝王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觉得心惊。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硬生生止住,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明明每次见她都疼成这个样子,陛下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放过她,也放过陛下自己,不好么?”
祁蘅猛地抬头,眼底血色翻涌,警告他:“李识衍,谁准你敢揣测圣意?”
“微臣只是觉得……”李识衍忽然轻笑,“陛下实在可怜。”
“朕可怜?”祁蘅气极反笑,皱起眉,眼中闪过威慑的杀意,“你是当真不怕死啊?”
“陛下今日召臣入宫见翎亲王,不就已经备好后路了么?所以,您不会杀臣的。”
祁蘅的冷意突然一淡。
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踉跄着后退半步,缓缓站稳,而后低笑起来:“李识衍啊李识衍,你总是这么聪明,聪明得让朕……真的舍不得杀你了。”
李识衍对这个害自己和沈星分别十一年之久的凶手之子没有任何同情,可还是不愿继续看他这样。
自欺欺人,强弩之末。
不可怜么?
连自己都觉得他可怜,桑余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也……
他躬身行礼:“微臣……先行告退。”
刚上马车,桑余就握住他的袖子问:“你何必故意招惹他?”
“不是他先来招惹你的么?”李识衍取出帕子,轻轻擦去她指尖沾到的糖霜。
桑余低头看着他的动作,问:“他今日很不对劲,与我说了许多奇怪的话。识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识衍的手顿了顿。
什么事?
祁蘅快死了,这是缘由吗?
他低头,掩去了眸中复杂的情绪。
“谁知道呢……”他若无其事地收起帕子,“这位陛下,不是一向喜怒无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