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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念的话语轻轻柔柔,仿佛只是站在一个关切臣子的角度,提出最合情合理的建议。
南宫玄羽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脑海中瞬间闪过数月前,他和念念微服出宫,偶然在熙攘庙会瞥见的那一幕。
灯火阑珊处,白慕枫正微微侧身,护着一位衣着不俗的女子,正是深居简出的文淑长公主。
文淑长公主是他的皇妹之一,性情温婉,身份尊贵。
若将她指婚给白慕枫……
南宫玄羽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成家立业,此话倒也在理。”
“白爱卿的婚事,朕会仔细考虑。”
他没有立刻赞同,也没有否决,甚至没有提及那晚庙会的巧遇。
但沈知念从帝王瞬间的沉吟,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当即嫣然一笑,不再纠缠此事。
沈知念软软地将身子靠向帝王,指尖在他胸前画着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陛下圣明,自有决断,是臣妾多嘴了……”
“夜已深,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不如安歇吧?”
南宫玄羽顺势揽住沈知念,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清雅的香气,低低“嗯”了一声。
帐幔落下,黑暗中,沈知念依偎在帝王身侧,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不需要南宫玄羽立刻点头,只要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让他觉得这是权衡之后得出的最佳方案,便足够了。
文淑长公主性子软糯,背后母族亦不显赫,将她指给看似圣眷正浓,实则毫无根基的白慕枫。既全了帝王施恩的名声,又不必担心外戚坐大。
沈知念相信,南宫玄羽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倾斜。
……
冷宫。
巴哈尔古丽蜷缩在硬邦邦的板床上,身上那件原本鲜艳的裙裳,早已污损褪色,变得黯淡无光。
她曾经如同淡淡小麦般健康光泽的皮肤,此刻蒙上了一层灰败。眼窝深陷,那双能勾魂摄魄的异域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不甘和焦灼。
这里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发馊的食物、冰冷的被褥、无处不在的灰尘蛛网。
还有那些时而痴笑,时而哭嚎,彻底疯癫了的女人……
这一切都让巴哈尔古丽作呕、恐惧!
她曾是西域最耀眼的明珠,是晋王殿下精心挑选,送入大周后宫的一枚妙棋,怎能烂死在这鬼地方?
她不甘心!
王爷……王爷一定没有放弃她!
他定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或是时机未到。
王爷那般算无遗策的人,绝不会轻易舍弃一颗有用的棋子。
对,一定是这样!
巴哈尔古丽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出去!
否则,不仅下半辈子要在这里腐烂发臭,更会让王爷对她彻底失望,那才是比死更可怕的结局!
巴哈尔古丽在脑海里飞速盘算着。
王爷在宫里确实还埋着些钉子,比如几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但这些暗桩身份低微,平日里传递些消息尚可,想助她逃离守备森严的冷宫,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这些钉子至关重要,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绝不能轻易暴露。
还有什么办法?
还有谁能帮她?
一张看似温婉,眉眼间却总带着几分挥之不去哀愁的脸,蓦地闯入了巴哈尔古丽的脑海——
康妃!
是了,康妃张悠然!
当初自己为了站稳脚跟,也曾刻意结交过几位妃嫔。
康妃的性子看似柔和,甚至有些怯懦,因着早年失子,眉宇间总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忧郁。
巴哈尔古丽曾利用自己异域风情的新鲜感,和刻意逢迎,与康妃有过一段不算浅的交往。
一起赏过花,品过茶,说过些体己话。
康妃似乎也挺喜欢她这份与中原女子不同的活泼、直率。
后来她失宠被贬入冷宫,起初还盼着有人能替她说句话,可康妃那边却再无音讯。
是了,后宫中人,多是趋炎附势,明哲保身。
自己当时已是弃子,康妃避开也是常理。
但这是巴哈尔古丽最后的希望了。
康妃虽然恩宠平平,可毕竟抚养着五皇子,在宫中仍有立足之地。
最重要的是康妃心软,尤其是对失去孩子的母亲,有种莫名的共情……
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巴哈尔古丽的心脏怦怦直跳,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成形。
她不能直接要求康妃救她出去,那太冒险,康妃未必肯,也未必有能力做到。
但她可以诉苦,可以示弱,以此唤起康妃的同情心。
哪怕只是让康妃偶尔派人送些吃食用度进来,改善一下她的处境,也是好的。
只要有联系,就有机会!
她可以慢慢试探,慢慢谋划……
康妃是她目前唯一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巴哈尔古丽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她走到模糊不清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狼狈憔悴的影子,深吸一口气。
不行,不能保持这副鬼样子。
她需要整理一下自己,哪怕只是将头发梳得整齐些,将脸擦干净些,让自己看起来还有几分昔日的影子,才能更好地博取同情。
巴哈尔古丽环顾这间阴冷、潮湿的屋子,寻找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水是冷的,镜子是花的,但她不在乎。
求生的欲望如同野火,在她胸中燃烧。
古丽绝不会让王爷失望!
她一定要出去,回到王爷需要的地方!
这些日子受的苦,她会百倍偿还给那些,将她推入此地的人!
巴哈尔古丽对着模糊的镜面,努力挤出一个带着异域风情,我见犹怜的笑容。
只是笑容深处,藏着的却是淬了毒的光芒。
这日晌午,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被人不情不愿地推开一条缝。
一个小太监缩着脖子钻了进来,将一只粗陶碗“哐当”一声,搁在门口布满污渍的矮凳上。
碗里是半凝固,散发着酸馊气味的粥糊,几片烂菜叶黏糊糊地贴在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