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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桃一边掉眼泪一边面带笑容,摇着头说:“不苦不苦……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为他生下儿子,是她的错。
他护着自己硬是不离婚,和他妈对着干,护着他们母女不让她们吃苦已经比大多男人好太多了。
周春桃很满足,也很幸福。
最幸福的时候是闺女吴云英生了小孙孙,姓吴。
她看着小小的孩子,那眉眼和老吴像极了,让她不由想到自己流产的孩子,若是顺利出生长大应该就是这样。
随着鹏鹏长大,周春桃看着他就像看见自己未出生的儿子一样,她便忍不住想要多宠一点,多疼一些。
嘉嘉是哥哥,是大孩子,让让弟弟怎么了?
他比鹏鹏大两岁,得到他们全心全意的偏爱整整两年,现在让让鹏鹏怎么了?
周春桃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闺女要生气。
她不是不疼嘉嘉,只是她也不知道有人骂嘉嘉是杂种和拖油瓶,但闺女一说她就猜到是谁在背后嚼舌根,要不是老吴出事乱了她心神,她早就带着大孙子杀上门去,搅的他们家宅不宁!
“阿桃!没人对不起我!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云英!对不起嘉嘉!”吴国栋急促打断她的话,虚弱得身体剧烈喘息着。
“没人对不起你?没人对不起你?”周春桃像是被这句话烫着了,猛地摇头,声音尖利起来,“不是的!是我没生下儿子,没给你留根!!云英她……”
“根?!什么根?!”
吴国栋猛地拔高声音,打断了周春桃的话,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吴云英连忙放下水杯,轻拍他的背。
“吴家的根…咳咳…早就断在我这代了!”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破碎却字字锥心,“我吴国栋没儿子,只有云英这一个闺女!这就是命,我认了!可我糊涂啊!我糊涂了大半辈子,也害得你跟着糊涂了大半辈子!”
他目光扫过床边神色各异的女儿女婿,最终又落回老妻身上,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悲哀。
“是我们把没儿子的遗憾和村里的闲言碎语的水压力都压到云英身上。有了鹏鹏以后更是将对流产儿子的愧疚和不甘都加注到他身上,对待两个孩子慢慢偏了心,连带着兄弟两都有了隔阂,是我们的错。”
“儿子是儿子,孙子是孙子!姓不姓吴都是云英的孩子,是我们孙子!”吴国栋咳嗽几声,又喝了几口水继续道:“改回去也好,改回去我们才能公平对待,总不能等他们长大了定性了大打出手再来后悔强。”
“还有云英……”吴国栋的目光落回吴云英脸上,懊恼道:“云英……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的错别怪你妈,要怪就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母女俩,她也是被你奶奶逼的!”
“爸糊涂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还差点用自己这副棺材瓤子逼你……逼你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根低头,差点连累你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吴云英的眼泪瞬间决堤。
“爸……”她哽咽着,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别说了老吴,你别说了……”周春桃看着丈夫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想去捂他的嘴。
“不!我要说!”吴国栋固执地推开她的手,“再不说,我怕没机会了!阿桃,你听好!”
“鹏鹏的姓,必须改!改回应!这事是我点头同意的!谁再拿我的病拿我的命说事,去为难云英,为难应家,那就是逼我早死!那就是不给我活路!听见没有?!”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然而本就刚出院身体还没养好,吼出来的声音也不大,但坚定的态度是众人都看得到的。
尤其是固执的周春桃,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心跳漏好几拍最后才不甘愿的点下头,无声的眼泪哗哗往下掉。
吴云英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清晰地打破了沉寂:“妈。”
周春桃身体一僵,哭声顿住,却没有抬头。
“明天我就和国明去办手续,把鹏鹏的姓改回来。”
周春桃的肩膀猛地一缩,依旧没有吭声,只是那压抑的呜咽声似乎更闷了。
吴云英顿了顿,继续道:“爸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家里经不起折腾了。奶那边……等爸身体好些,他自然会处理。这期间,谁也别去招惹她,更别想着再去找应家任何人的麻烦。尤其是铃铛,她怀着孩子,受不得刺激。如果再有一次……”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妈,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妈。”
周春桃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最终只化作一声更凄楚的呜咽,趴在吴国栋身上隔着被子呜咽哭着。
吴云英不再看她,转向应国明:“国明,我去接嘉嘉和鹏鹏回来。爸醒了,孩子们也该回来看看。”
应国明点点头:“好,你去吧,路上小心。”
他看着妻子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心里一阵揪痛。
吴云英转身,径直走出了卧室。
屋里,只剩下吴国栋粗重的喘息、周春桃压抑的哭泣以及应国明的沉默。
应国明重新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岳父,喂他喝了几口。
吴国栋喝了水,气息稍微平顺了些,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喃喃道:“国明啊!这些年委屈云英了和你了,还有嘉嘉……”
应国明喉头滚动了一下,低声道:“爸,都过去了。您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
吴国栋闭着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角有浑浊的泪缓缓渗出。
周春桃依旧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过了许久,久到应国明以为她睡着了,她才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客厅将温在煤炉上的鸡汤端过来。
吴国栋睁开眼,看着老妻哭肿的脸和那双盛满哀伤与无措的眼睛,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顺从地张开嘴,喝下了那勺汤。
夜色渐深,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闪烁。
应国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屋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俩,吴国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带着一丝笑意说:“你不是一直想去玩吗?等我好了,我们就去省城玩一圈。孩子大了又有亲家帮衬,有我们没我们都一样。”
他握住周春桃的手,十指紧扣,满眼柔情和愧疚:“阿桃,是我亏待了你,请你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