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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夫君找了外室，你心魔难消你就要杀死我的女儿！”妇人冲过来，揪住李氏的衣裳，“我的若玉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姑娘，但凡你与她说一句那衣裳不能试，她绝不会强求。面纱的确是她不问自取，可我了解我的女儿，她一定不会动别人放好的东西。”
妇人抽泣着，话都说不连贯。她了解女儿，相信女儿绝对没有那般复杂的心思。她要求试穿那套衣服是真的喜欢，戴面纱是真的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说那句话也只是单纯的想知道那套衣裳穿上好不好看。
若玉性子单纯，性格好，打从会说话，会走路那天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去打招呼。她去订做衣服前，一定跟胭脂铺的掌柜夫人了解过李氏跟她儿子的情况，才会在第一时间认出李柏山，问他衣服好不好看。
李氏是裁缝，问一个裁缝做得衣服好不好看，是羞辱她。问裁缝的儿子，裁缝的儿子一定会夸好看。到时把衣服买下来，还能跟裁缝讨价还价一番，省些银子。
正常情况下，若玉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可李氏母子不正常，她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
李氏面无表情，抓住妇人的手把她的指头一根根掰开：“杀人偿命，你的女儿死于我手，你也可以把我杀了为你的女儿报仇。”
妇人全身都在颤抖，用力握紧拳头：“好，那我就杀了你为我的女儿报仇。”
“她在激你！”慕笙拦住妇人：“背负多条人命，无论依据哪条律法她都活不成。”
妇人满含怒意：“我不怕死！从若玉失踪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活。”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没必要为她搭上一条命。”把遗物一股脑全塞到妇人手里，低声道：“想杀她的不止大娘你一个，还有别的苦主呢。大娘，您想知道您女儿若玉的死因，他们也想知道自家女儿，自家娘子的死因。同是被害者，您也能理解是吧？”
妇人扭头，看向公堂下，那里有红着眼睛的半大小伙儿，有腿脚不便被孩子搀扶着的中年书生，还有跟她一样失去女儿，形如枯槁的父母。
同是伤心人，她哪能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慢慢点头，抱着女儿的遗物走到一旁。代知府松了口气，轻轻拍了下惊堂木，大声道：“李氏，你是如何杀死若玉的？”
李氏：“回大人，民妇记不清了。”
啪地一声，代知府拿着惊堂木站起：“李氏，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试图蒙混过关，胡搅蛮缠。”
李氏一动不动：“大人明鉴，民妇确实记不清了，民妇只记得醒来后若玉死了。”
慕笙摸了摸鼻子，对着堂上道：“禀大人，她是真的记不清了，但民女有办法让她想起来。”
代知府陪着笑脸，“那就劳烦慕姑娘了。”
随着银针入穴，李氏脑海中多了许多陌生的记忆。不，不是多了，而是脑海中原本混沌的记忆变清晰了。
她想起她是如何杀的若玉。她在房内点了香，为拖延时间，提出给她做一套一模一样的。若玉很欢喜，大娘长，大娘短的叫，心中竟没有丝毫触动。
香是托人从鬼市买的，用来安神的，效用很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若玉就昏睡过去。她扒开若玉的眼睛，拿起针线筐里的绣花针，朝着她的眼珠子扎下去。
“砰”地一声，像极了果子被戳破的声音。没有害怕，反而像恶鬼一样扒着若玉的眼皮看，直到看腻歪了，才叫来李柏山，将人抛尸到河里。堂上，堂下鸦雀无声。谁能想到这李氏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有胆小的，捂着眼睛，离公堂远了些。
代县令深吸一口气，问道：“李氏，你承认若玉是你杀的？”
李氏：“是民妇杀的，但民妇……”
慕笙：“夫人的疑惑稍后我自会为夫人解答，还请夫人先回答知府大人的话。”
李氏抬头看向慕笙。她不蠢，自能看出她不是一般人，也能解她心中所惑。不用代知府问询，便将其余六人的死因交代了。
小桃的死是个意外。她来取嫁衣那日，刚好赶上李氏与李柏山起争执。小桃见他们母子吵得面红耳赤，上前劝阻。不小心跌倒，头刚好磕到埋在花圃里的石头。若能及时就医，小桃未必会死。可母子俩只顾着吵架，等想起小桃时，她脑袋下的血糊了一片。
代县令：“人死了？”
李氏：“没有，起码那个时候还没死。”
代县令：“为何不就医？”
李氏：“摔伤脑袋，流了那么多血，即便请了大夫也是治不好的。”
听到这里，小桃的未婚夫不顾阻拦，抱着喜服冲上公堂。他质问李氏，有什么资格决定小桃的生死。既然是意外，就应该报官或者请大夫。无论小桃是生是死，都该知会他。哪怕变成傻子，也该由他这个夫君养着。
李氏并未看他，只是淡淡道：“治不好，要赔很多钱。”
小桃的未婚夫笑了，笑了没两声就哭了，一边哭，一边用力捶着公堂的地面：“你害怕我们讹你银钱？”
李氏：“不是怕讹诈，是我们真的没钱！”
为小桃治疗需要很多银子，治好了还行，治不好则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李氏不怕麻烦，却怕这些麻烦缠住李柏山的后半生。与无穷无尽的麻烦比起来，杀人抛尸显得更简单。
李氏说的直白，在堂下围观的百姓亦是议论纷纷。小桃的未婚夫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他们不会问李家要钱，说小桃就算变成傻子，就算一辈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也不会要一文钱？
不，他不能保证。他们是有骨气，但骨气不能当饭吃。倘若小桃真的伤重，为了救小桃，他一定会去找李家。
李家不仁，杀人是真，但以杀人来解决麻烦无疑是穷人能够选择的最简单的办法。不杀，无底洞的诊费，药费会拖累全家。杀了，一人偿命即可。
小桃的未婚夫攥紧拳头，半响不语。他后悔，后悔让小桃进城买嫁衣，后悔那日没有与小桃一同进城。然死者已逝，唯一能做的便是看着凶手伏法。抱紧手里的嫁衣，颤颤巍巍站起：“乞请大人秉公办理，使凶手伏诛，使死者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