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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柏山见说服不了母亲,只能另想办法,比如将那位姑娘定的衣服提前送到她手上,使其避免与母亲接触,进而保住她的性命。若非如此,她便是被李氏杀死的第一个人。
布料的事情也查清楚了。
那批布料来自城中的薛家染坊。这薛家染坊是个小作坊,其布料专攻白事。他们家的布料分为三种,一种是裁制丧服的,一种是缝制丧被,丧褥,还有一种是用来布置灵堂的。
据薛家染坊的掌柜称,他们接到了一笔订单,要求按照订单上的花样定制一批布料。那批布料算是一批较大的订单,依照规矩他们收了定金,且在约定的时间内完成了所有的布匹。到了交货那天,收货的人却迟迟未来。
没过两日,听说京城有人谋逆,捉拿逆贼的人找到青州府。这事儿原本与他们没关系。一个专门给死人染布的小作坊,怎么着也跟谋逆牵扯不上。偏偏,在官府捉拿逆贼的那个晚上,订货人翻墙逃进他的染坊里。
那时他们才知道,那批货是京城里某位有狼子野心的家伙定的。
听到这里,慕笙扭头,用胳膊撞了撞沈渡,问他:“京城里有这么多谋逆的?”
沈渡:“不知道。”
慕笙:“亏你还是国公府嫡子,啥都不知道。”
沈渡摸摸鼻子:“笙笙就不要笑话我了。”
慕笙:“没有笑话你,就是觉得你这心眼儿太少了。万一哪天长公主突发异想,接你回国公府,你怕是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沈渡:“有笙笙在,不会连骨头都不剩的。”
慕笙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以后有我罩着你。对了,你想做皇帝吗?”
沈渡蹙眉:“你想谋逆?”
慕笙轻轻挑眉:“不可以吗?京城里那么多谋逆的,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成功了,九五之尊。失败了,就当凑热闹。”
“你呀!”沈渡笑着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戳:“人家谋逆,都是暗中筹谋,蛰伏多年。笙笙谋逆,就这么随意地说出来了?人家谋逆,怎么着也要囤个十万、八万的兵马,笙笙谋逆,就靠咱俩?”
“谁说的?”慕笙晃了晃手上的铃铛:“我虽无十万人马,却有十万恶鬼。”
“十万恶鬼?不怕幽都的那些叛徒来找你。”沈渡点着她的鼻尖儿:“我从未想过坐上那个位置,比起当皇帝,我更喜欢做县令。”
慕笙努嘴:“你这算不算是没出息?”
沈渡眨眼:“比着笙笙,我这已经算是很有出息了,且谋逆者在我看来着实有些蠢!民间有句话,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若为君者圣明,谋逆者必会失败。若为君者昏庸,谋逆者虽有几率成功,却会被人诟病。就算堵住了悠悠众口,也是高处不胜寒。毕竟,想要坐那个位置的人太多了。”
就如同在染坊定制布料的那个幕后之人。他本是一小小侍郎,不知听了哪个野道士的说法,说改风水可问鼎那个位置。于是,他们动了心思,先是寻了所谓的龙脉,而后远赴青州,找到薛氏染布坊,定制了一批布料。
那布料是给先人埋骨用的,上面的花纹暗藏龙纹。龙是皇家御用之物,除了皇家之人,旁人不可使用。没等那侍郎将他的先人迁至所谓的龙脉,侍郎试图谋逆的事情就被人揭穿了。
揭穿侍郎的不是旁人,而是养在府里的马夫。
马夫拿出两封信作为证据,侍郎举家下狱。依照大理寺的行事风格,定会派人前来青州探查。为湮灭证据,侍郎趁着抄家下狱之时,于藏在人群中的管家的儿子示意。管家儿子抢先一步回到青州,先是毁了所谓的龙脉,跟着找到布坊,要掌柜毁了布料。
管家儿子找到染坊时已身受重伤,强撑着说完该说的话就死了。薛掌柜看着地上的尸体人都傻了,亏得夫人提醒,才想出个应对之策。他们先将之前染好的布料藏起来,再让人去官府报案,说染布坊里闯进了贼人。
贼人已死,墙上留有攀爬痕迹,证明他确实是贼人。
薛氏染布坊,一向老老实实,中规中矩。府衙查了账本,虽记的有那批货,然订货时对方用的是假地址,假身份。薛掌柜说货已提前交付,官府相信懒得再查,这事儿也就糊弄过去了。
那批布,藏了半年才悄悄拿出来重染,当做新的布料售卖。
据薛掌柜交代,他是想过将布焚毁的,布料太多,又恐焚烧布料的时候被人看见起疑,这才想出了重染重卖的法子。
出于谨慎,他们没有将布卖给老主顾,而是选了新的客人。布料标注的是瑕疵料,售价也比平常的布料要低许多。
李氏算是个人作坊,不仅给活人做衣裳,也给死人做衣裳,做被褥。这个李氏在薛掌柜眼里属于百无禁忌。卖给她布料时,薛掌柜也有所顾忌,担心侍郎家的事情被人揭出。见李氏行事小心,且没有什么事情传出,这才大着胆子将剩下的布料一口价全给了李氏。
沈渡:“浮尸案闹得这样大,身为染布坊掌柜的薛掌柜岂会不知?”
慕笙:“布料是从他家出来的,莫说是在水里泡过,就是烧得只剩一点儿灰,也能认出那是他家的。不主动联系官府,龟缩起来,不过是存了些许侥幸罢了。”
沈渡:“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染布坊怕是要被牵扯进这桩案子里了。”
慕笙啧啧道:“有罪无罪,罪小罪大,要看官府怎么判。单说这布料,花纹设计十分精巧。莫说染布坊的薛掌柜,就是你我这见多识广的人,第一时间也未能分辨出这里头暗藏龙纹。严格来说,薛掌柜是被蒙蔽的,不该被追责。然他错就错在,知晓真相后选择隐瞒,既未将那批布料上缴官府,又未及时毁掉。浮尸案发生后,官府贴了满城的告示,他明明看到了,却心存侥幸,选择龟缩,直到捕快找上门。”
沈渡:“若笙笙是官,会怎么判?”
慕笙想了想,伸出一根指头:“纹银一千两!”
沈渡呲了呲牙:“那薛掌柜怕是要心疼死!”
薛家染坊原就是小本生意,讲究薄利多销。这一千两,怕是薛家染坊近一年的利润。可怜是真可怜,可恨也是真可恨。想当初,薛掌柜便是因为钱接了那笔单子,后来又是因为钱舍不得将那批布料毁去,才又沾染上了李家的事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薛掌柜也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