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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五章 元宵节之夜(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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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洋烟的工夫,两个轿夫急匆匆地踏上了楼梯,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时间的鼓点上,紧张而又急促。他们怀里紧紧抱着一包沉甸甸的银圆,那银圆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仿佛承载着某种命运的转折。王大官人站在包间门口,静静地等待着,脸上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那微笑中既有对即将发生事情的期待,也有对未知结果的淡淡忧虑。
    两个轿夫终于来到面前,恭敬地将那包银圆递给了王大官人。王大官人轻轻接过,仿佛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转身,将银圆递给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老鸨。老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美的珍宝。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手指灵活地拨弄着银圆,“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清脆悦耳,也让人心生欢喜。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二十块儿大洋。”老鸨数完银圆,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将银圆收好,迅速写了一张收据,递给王大官人。这时,将军大人从怀里取出怀表,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时间的流逝感到有些无奈。
    “已是午夜时分,时间不早了。”将军大人对老鸨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两位苏州姑娘已是自由之身,今晚先暂借居御香楼。要单独开个房间,本官留下两个护兵,今晚就守护在两个姑娘的门口。闲人、嫖客胆敢进去,一律开枪击毙!”
    说着,将军大人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支洋手枪,对着老鸨晃了几晃。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能吞噬一切,让老鸨吓得连连弓腰点头,连声应承:“遵命!遵命!俺遵命就是啦!”
    将军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苏州姐妹。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与关切:“明天一早,本官要亲自过来。让这两个苏州姑娘带上她们的私人东西,用军队马拉轿子,送她们到河南省立大学艺术系学习。”
    老鸨一听这话,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她兴奋地拍着双手,连声叫好:“好呀好呀……你好我好姑娘也好,大家都好。”说着,她还忍不住向特派员将军脸上猛地亲了一口,那亲昵的样子仿佛两人是多年的老朋友。
    将军大人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计较老鸨的失态。他转身对苏州姐妹说道:“明天一早,早点儿起来收拾你们的东西。学校的事情好办,本官与校长是朋友。艺术系里国画、西画、书法、吹拉弹唱都有,你们想学啥就学啥。明早我过来时给你们带些生活用费,那里有学生公寓,食宿条件都很好,你们放心吧!”
    说着,将军大人从随身携带的小皮夹里抽出一个东西,递给了苏州姐妹。那是一张烫金的名帖,上面印着国民党的党徽,党徽下面则印着“党国少将——钱魁”几个大字。两个苏州小姐妹接过名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们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得到如此尊贵人物的帮助。
    钱魁将军看着她们惊讶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他轻轻拍了拍王参事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道:“呵呵……仁兄呐……今晚本来想和仁兄好好玩乐一番,好好畅谈畅谈,不料生出一番趣事儿来。”
    王参事也笑着回应道:“愚兄和贤弟想法一样啊!谁知这人间世界如此玄妙,无意中倒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说着,他从钱魁手中接过一支洋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这桩善德之事功德全在贤弟哇!”钱魁将军微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与感激。
    “岂敢岂敢……仁兄过谦!很多事情都需向仁兄请教,以后还望仁兄指点一二……”王参事转过话头,轻声说道。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
    钱魁将军似乎察觉到了王参事的异样,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兄弟之间不必客气。今宵时间太晚,改天我们再约定地方,好好聊聊。至于那些并不复杂的事情贤弟不必太过忧虑……以后有机会咱们再交流、交流。”
    元宵节的夜晚,御香楼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而在这个小小的包间里,却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气氛。王大官人付出的一百多块银圆,不仅成就了钱魁将军良心偶然回归的一桩善德之事,更挽救了两个可怜的苏州小姐妹,为她们开辟了崭新的人生道路。
    这一百多块银圆,在当时的开封府,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它相当于钱魁少将半年的薪水,足以轻松买到一栋大别墅。而对于那些依靠汗水出卖苦力的人来说,这更是一笔天文数字。当时的民国,连年灾荒、战乱迭起、物价飞涨。铜子儿、铜板的价值一落千丈,唯有银圆还保持着相对稳定的价值。因此,民间及商户市场买卖流通,仍沿用清朝末年的铜银硬通货交易。
    钱魁将军深知这一百多块银圆的分量。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一笔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情谊和责任。他感到欠着王参事一份厚情,也觉察到王某对付出这毫无利益牵涉的银子,心里或许有些憋屈。尽管他银行的账号上有足够的银子来偿还这份恩情,但他却从未打算这么做。他知道,有些恩情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因此,他打算瞅个机会向王家老大表示谢意,也让王家老大心里舒坦平衡一些。他想,或许可以请王参事吃顿饭,或者送他一件珍贵的礼物。但无论如何,这份恩情他都会铭记在心,并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回报。
    而此时的王参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轻松愉悦,但心中却暗自思量着未来的打算。他知道,钱魁将军虽然表面上风光无限,但实际上也面临着不少的压力和困境。特别是最近上边查办灾粮的事情很紧,这让他不禁为钱魁将军的未来感到担忧。
    “唉,这年头,谁都不好过啊。”王参事心中暗叹一声,将手中的洋烟掐灭。他抬头看向钱魁将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仁兄放心,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与你共进退。”
    钱魁将军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紧紧握住王参事的手,深情地说道:“贤弟此言甚合吾意。有贤弟在旁相助,吾何惧之有?”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元宵节的夜晚,御香楼内依旧热闹非凡。而在这个小小的包间里,却因为这份深厚的情谊而变得格外温馨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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