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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太阳已升的老高,韩、海两家人出发上山。
圆坟没啥特殊的。
不论男女都可以到场,除了要烧一些纸扎、纸钱,祭奠一下,主要任务就是把坟茔门搭上,坟堆搞大一些,因为下次再添土,就得等到三周年之后了。
其中有个习俗比较特殊,就是会带一小碗饺子,等东西烧的差不多了,要埋一部分饺子在土里,听着大鹏妈的哭诉,我知道这是寓意大鹏在那头儿安家立业的意思。
再之后就是堆坟。
等大鹏爸妈跟海明月都填过土,不知谁招呼了一声,众人七手八脚的就开始忙活。
过了十多分钟,我正卖力添着土,手机忽的一响,有条短信发了进来。
我立即后退几步,掏出手机查看。
短信只有一个字:是。
盯着字,我呼吸不自觉一沉,忙打字回了一条:确定?
“累了吧小萧儿?”
刚按下发送键,忽然有人拍了拍我肩膀。
我一回头,是海明月舅舅。
“啊,还行,不咋累。”
“没事儿,累就歇会儿,看你这汗冒嘚……”他递了颗烟给我。
“对了舅舅,”接过烟,我小声儿问:“听说明月嫂子家还有个爷爷,对方不知道这事儿吧?”
“肯定不知道啊,”他按住火机给我点烟,“我姐夫死的时候,有田叔就急够呛,他都七十的人了,平时最疼明月儿,对大鹏也不赖,告诉他那不得急坏喽啊,以后再说吧……”
我默默点了点头。
不多时,电话又是一响,我收到回信:绝对没错。
攥紧手机看了几秒,我目光脱离屏幕,望向大鹏的坟包,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临近十点,一切工作结束。
大鹏爸还好,大鹏妈和海明月再度哭的不成人样,须得两三个人拖拽搀扶着才能下山,路上我尽量放慢脚步,将大鹏爸拖到人群末尾聊了一会,完后便道别离开村子。
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
事情超出我预料太多了,凭我当时的眼力和想法,已经完全不足以应对,于是等回到招待所,我直接关上门拨通把头的电话,将整件事的经过和线索说了一遍。
“把头,我觉着不对劲,海明月嫁过来指定不是巧合,韩大鹏说不定也不是意外死的,现在……额……现在我不知道咋办了……”
干不了找大人,这不丢脸。
如果明知干不了却还要硬|干,到最后弄得一地鸡毛再找大人,那才是真正的丢脸,甚至搞不好,还有可能会丢命……
果然,听我说完,电话里当即传来把头的笑声:“呵呵,平川啊,能给我打这个电话,说明你长进了,不错。”
我举着手机连连点头,立即就说:“把头,那你能给我支个招不?”
“别急,我想想。”
大概五分钟后,把头道:“平川?”
“哎,把头我在,你说。”
“嗯,平川,我觉得,不光是你说这两个人,再往前……”
电话里,把头逐条分析起来,不知不觉间,我嘴巴一点点的,缓缓张大了……
……
傍晚,巴雅五道沟。
眼下正值秋收,经李斌指引,我见到了正在地里割苞米的海有田。
“萧哥。”
李斌拉起手刹问:“咋意思啊?你不是想直接找这老头儿吧?”
我点点头,并没解释太多,等到天色擦黑,地里没什么人了,我便叫他们在车里等着,完后独自下车朝海有田走去。
不是我装高冷,而是我心里也没谱。
把头的确给我支了招儿,可这个招有风险,很大程度上要依赖海有田的想法,如果这人的脾气秉性,不像把头预料的那样,那我们这一个月可能就白干了。
很快,随着距离缩短,我看清了他的长相。
皮肤黝黑,头茬雪白,是个比较敦实的老头儿。
此外大概是练过的原因,他动作很利索,瞅着不太像七十出头儿的人。
我看清他的同时,他自然也留意到了我,便直起腰停下手里的活儿,注视着我一点点靠近。
来到三米开外,我停住脚,微笑着问:“您是海有田大爷么?”
对方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将镰刀从右手换到左手。
“啥事儿?”
嚯!
气场好强!
虽然这人太阳穴不鼓,语气也平静,但我能感觉出来,他不一般,甚至不比刘葫芦差!
舔了舔嘴唇,我尽量沉稳道:“大爷,我是为包家藏银来的。”
老头脸色平静,略微皱眉说:“啥藏银啊?”
“小伙子,你找差人儿了吧?”
我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一枚鹰洋晃了晃:“大爷,就为了这东西,您叔叔海大贵、大哥海有山、二哥海有林,都丢了命,现在,连您侄孙女婿韩大鹏也没了,您……”
唰!
不等我说完,老头猛地冲到近前,一把揪住我衣领:“你说啥?!”
砰砰!
身后立即传来开车门的声音,李斌他们纷纷下车往过跑。
“别过来!”我赶忙扭头大吼。
见他们停住脚步,我看向海有田,仔细叙述了一遍大鹏的事儿。
啪嗒——
松开我的同时,老头手里镰刀也掉在地上,喃喃道:“怎…怎么会……”
瞥了眼地上的镰刀,我说:“是,不光死了,现在您大侄子海文信还找了个骗子,说大鹏是被他老丈人犯呼呼走的,还说明月嫂子被鬼缠了,打算要五万块钱,你们两家掏不出来这钱,他想干啥,您应该能猜到吧?”
老头气息一凝,逐渐回过神来。
而后他不再否认,看着我斩钉截铁的说:
“不可能!”
“老大不知道银窖的事儿!他也想不出这种损招儿!”
“对,他想不出来。”
我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那张老照片,指着上头的人像道:“那这个人呢?”
光线暗,海有田忍不住眯了眯眼,看清照片的瞬间,他眼神不自觉就是一滞。
深吸口气,我继续说:“大爷,今天上午,我跟大鹏爸打听了,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去年大鹏和明月嫂子结婚,本来只打算掏六石彩礼,就因为这个人,才硬加到了九石。”
六石就是六只羊,九石就是九只羊,按当年的价格,一只羊大概二到三百块钱。
是不是觉得有点低?
但在千禧年的时候,当地普通人家的彩礼就是这个标准,甚至还有三石的情况。
“为啥加到九石啊?”
我自问自答道:“因为这人清楚,加到九石,您家就掏不起陪嫁了,他也知道,您心疼明月嫂子,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在婆家抬不起头。”
“可去年您做的隐秘,或者说,您家里原本就有一部分鹰洋,没去动藏银,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他没抓到您的马脚,就又使出了现在这些招数……”
海有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嘴唇微微颤抖。
我凑近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大爷,说实话,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我还是个人,所以我才来找你,他不一样,拿不到藏银,他是会一直对你家出手的。”
噔噔噔——
海有田失神的后退出去,一屁股跌坐在苞米秸秆上。
兀自琢磨了一会,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忽然攥起拳锤了下地,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卧槽!
我吓了一跳。
老头儿手劲儿是真大,完全干燥的土壤,他竟锤进去半个拳头!
这要砸到我身上,估计我会直接下去和大鹏作伴儿……
吞了吞口水,我从包里取出五万块钱和一张字条,放到田埂上用土块压住,然后说:
“大爷,不管你信不信,我对着大鹏的遗像做过承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和藏银无关,我等您半个月时间,如果您想好了,就打这个电话联系我,事后,我会再给明月嫂子一笔钱,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话落,我直接回到车上。
李斌他们互相看了看,立即七嘴八舌的问我啥情况。
我点着根烟,猛猛吸了一口。
“接下来,只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