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舷窗外，十九架同型号的军用运输机如同钢铁鹰群，陆续飞出基地。
运输机的引擎声渐渐远去。
舷窗外基地的轮廓已经缩成一个小点。
所有军用运输机分散开来，朝着自己的任务定位地点飞去。
有的要去北极，有的要去南极，有的要去...
当飞行距离超过50公里安全线时，舱内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所有人手环和生命检测仪被统一收缴。
“现在开始任务简报。”此次任务负责人韩少将声音响起，“代号‘海渊’，目标——消除海底巨型漩涡。”
贺乔的眼神在温度显示器上停顿一秒。
昨天中午气温已经高达72℃。
今天肯定还会再创新高。
“海底漩涡直径为1.2至3.8公里，平均每天吞噬2.7亿吨海水。”
雷鹏调出的全息投影展示着触目惊心的数据曲线，“中央研究院开发的海底量子稳定器，将在漩涡中心制造反向力场。”
贺乔注视着投影中那个蜂巢状的装置。
很难想象这样精巧的仪器，竟要投入直径数公里的死亡漩涡中。
她下意识看向周野，对方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刚领到的深海抗压服——那上面印着醒目的“试验型号”标签。
“军方特战队将先行下潜测试。”雷鹏的目光扫过槿南战队的方向，“确认安全后，各级战队按编号投放稳定器。”
贺乔突然明白了那份基因稳定剂的作用。
在数千米的深海，面对足以撕裂潜艇的涡流，任何意外都可能让队员变成一团扭曲的金属和血肉。
她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在看到沈南槿平静的侧脸时稍稍安定——至少，这次不是让他们当炮灰。
机舱内弥漫着压抑的寂静。
所有人都闭目养神，为即将到来的恶战积蓄力量。
只有引擎的轰鸣在密闭空间内回荡，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晨光透过防弹舷窗，在贺乔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沈南槿的目光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久久停留在她恬静的睡颜上。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侧趴着午睡的少女——阳光也是这样描摹她的轮廓。
可他知道，这副看似柔和的皮囊下，早已淬炼出截然不同的灵魂。
喉结无声地滚动，沈南槿的指尖在战术手套下微微收紧。
他想说的话太多：关于深海漩涡的致命涡流，关于那些连军方都没把握的量子稳定器，关于...
他想提醒她注意安全。
其实，他今早在停机坪见到她时，有一瞬间是高兴的。
时隔多年，他们终于可以并肩作战。
就像高中时一起解题那样。
可S级配给清单上的每件装备都在他脑海中闪烁——抗压血清、深海抗压服、量子定位信标、第四代抗热面罩、甚至还有...基因稳定剂-II型。
这些本不该出现在常规任务中的保命装备，此刻却像一柄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让她退出。”的冲动在舌尖转了又转，最终被理智碾碎。
沈南槿比谁都清楚，这对搭档的实力意味着什么。
上次北极行动的报告他看了十七遍，那些惊险的数据背后，是连军方精英都望尘莫及的生存能力。
为了华国几千万的幸存者，为了正在沸腾的蓝星，他应该庆幸有这样的人并肩作战才对。
他被矛盾切割着，一直到现在。
机舱的阴影里，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沈南槿，你可真虚伪！
最终，他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阖上双眼。
就在他闭眼的瞬间，周野陡然睁开双目。
那双眼睛里哪有半分睡意，漆黑的瞳孔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向沈南槿的方向。
指节在腿侧无声地收紧，周野现在只想把那个煎蛋从某人胃里掏出来。
还以为他对阿乔彻底死心了呢，现在却偷看阿乔睡觉。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覆上他的眼睛。
贺乔依旧闭着眼，唇角却勾起无奈的弧度。
她太了解周野了——这个男人的眼神，哪怕不带杀意也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周野顺从地闭上眼睛，却捉住那只手细细把玩。
他指腹的薄茧摩挲着她腕间的脉搏，像猛兽收起利爪后残留的温柔。
机舱内的气压似乎随着周野闭眼而回升。
槿南战队几个队员不约而同地松开了下意识握住的枪柄。
真怕周野会突然发难。
顾千寒在心底暗骂——沈大少爷要是再敢乱看，他宁可跳海也不想被卷入这两个杀神的修罗场。
终于，运输机来到了海面上。
冲破云层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舷窗外的景象令人窒息——曾经繁华的海岸线如今像被巨兽啃噬过一般，裸露出大片龟裂的海床。
原本蔚蓝的海水退到视野尽头，只剩下干涸的礁石和搁浅的船只残骸，像一具具被晒白的鲸骨。
贺乔的指尖无意识地抵在冰冷的舷窗上。
一年前，这里还是最后的滨海避难所，成千上万顶帐篷像贝壳般缀满沙滩。
如今，龟裂的海床像一张干涸的嘴，贪婪地吞噬着所有生命迹象。
仅存的几块告示牌歪斜地插在沙土中，“禁止捕捞”的标语正在高温中卷曲剥落。
这不是简单的无人区，而是一片被死亡彻底统治的领域。
“水位较上周又下降18米。”韩少将的通报伴随着通讯器电流的嘶啦声，“全体注意，佩戴防护面罩，进入污染区。”
运输机越过海岸线的刹那，腐臭的死亡气息如实质般穿透舱体。
高盐度的海水早已杀死所有海洋生物，海面上漂浮着层层叠叠的鱼尸。
更深处，鲸类庞大的尸体像充气过度的气球，在高温下扭曲变形。
“左舷规避！”驾驶员突然大喊。
贺乔眼睁睁看着一条虎鲨的尸体在眼前爆裂，腐烂的内脏和骨骼碎片喷射出百米高的死亡之花。
运输机剧烈颠簸着爬升，却仍被腐尸爆炸的冲击波追上。
贺乔的面罩显示器瞬间亮起红色警告：【生化污染物超标235%】。
她咬紧牙关，喉间涌上的酸水却怎么都压不下去——那味道像是千万具尸体在胃里同时腐烂。
舷窗外的海面已经变成一锅沸腾的毒汤。
浑浊的黑水上漂浮着诡异的灰白色絮状物，像有人往死亡里撒了一把骨灰。
“抵达目标点上空。”机械女声冰冷地宣告。
透过翻滚的黑雾，海底漩涡终于露出真容——那是一个直径数公里的巨大漏斗，以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疯狂旋转。
漩涡边缘，鲸鱼的骨架与集装箱残骸互相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中心处，数以吨计的海洋生物碎尸被碾成肉糜，将海水染成粘稠的血浆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