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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海渊”任务，不仅仅是他们所乘坐的运输机。
为了这个任务，一起飞出基地有整整20架运输机。
运输机分散在蓝星各处海面上，但数据是共享的。
贺乔的指尖划过战术面板，调出共享数据库。
屏幕上密密麻麻标记着前五十七次失败的投放坐标，每个红点都是一次惨烈的牺牲。
最新的算法将这些血泪数据转化为绿色路径——一条理论上生还率最高的死亡航线。
“最优投放点确认。”周野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带着电子杂音，“经十七次验证，这个坐标的生还概率...”他顿了顿，“比平均值高出12.7%。”
12.7%——贺乔在心里换算着这个冰冷数字背后的含义。
在二十个同步执行的投放点中，这意味着或许能多活下来三到四个人。
对于坐在指挥室里的将军们来说，这不过是统计表格上的微小波动；
但对此刻挤在逃生舱里的战士而言，这就是生与死的天堑。
机械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逃生舱被垂直抛下，精准落入计算好的坐标点。
随后，逃生舱进入水里，进入漩涡。
“深度200米，进入漩涡边缘。”周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手指在全息面板上快速滑动，“所有监控已屏蔽，数据链路切断。”
贺乔的指尖贴上舱壁。
下一秒，整台逃生舱连同两人瞬间消失在狂暴的涡流中。
空间里永远保持着令人心安的寂静。
复制机的蓝光扫过逃生舱和量子稳定器，精密的结构在量子层面被完美复刻。
十秒后，当重新出现在漩涡中时，复制品逃生舱已经替代了原版。
周野调整着稳定器参数，“启动急速下潜模式。”
舱体突然剧烈震颤，金属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全息投影上，红色警告框不断弹出，像一串催命的血滴子。
“左舷45度，礁石群！”贺乔的警告声和撞击警报同时响起。
一块小山般的黑色礁石从浑浊的水流中突兀出现。
周野猛地将操纵杆拉到底，逃生舱几乎垂直翻转，礁石边缘擦着舱体划过，在金属外壳上留下一道狰狞的刮痕。
“不能总靠空间躲。”周野咬着牙稳住方向，“否则永远到不了——”
话音未落，一个锈蚀的集装箱如同巨锤般砸来。
这次避无可避，周野只能凭直觉旋转舱体。
“轰“的巨响中，整个逃生舱被撞得横移数米，舱内照明忽明忽暗。
“尾部稳定翼断裂，动力系统受损30%。”周野还有心情自嘲，“再挨一下就得交代在这。”
贺乔当机立断：“那就再进一次空间！”
熟悉的静谧再次降临。
这次他们直接复制10组备用，周野甚至改进了稳定器的吸附程序。
“这次一定能成。”他擦掉额头的汗水，给贺乔系紧安全带。
重新出现在漩涡中时，他们正处在最佳投放位置。
当逃生舱终于抵达漩涡底部时，量子稳定器自动脱离舱体。
蜂巢状的金属结构亮起纯净的蓝光，像深海中的一盏明灯。
“吸附成功！倒计时启动：7、6、5、4、3...”
随着机械女声的报数，整个海底开始震颤。
贺乔透过舷窗看到，无数海洋尸体被漩涡甩出水面，那道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死亡漩涡正在迅速萎缩。
“...2、1，稳定器启动！”
刺目的蓝光从海底爆发，整个海面瞬间平静如镜。
“周野，”贺乔突然开口，“我想把空间里的海水释放出来。”
她想起那个被暴风墙环绕的海岛，那里的海水清澈见底，像块流动的蓝宝石。
当初收入空间时，她只是想给自己留一片净土。
本想，以后找机会复刻出一个海岛。
今天，也许这些海水有了别的用处。
“研究院会以为这是漩涡平复的自然现象。”她的指尖轻抚舷窗，“这些水...或许能帮地面上的人多撑几天。
周野静静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如海。
半晌，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变柔软了。”
贺乔沉默片刻，“我有你，还有有空间，再看世人，朝不保夕。”
贺乔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她不想用“这对我们也有好处”来掩饰，她就是想这样做。
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她依然自私——自私地想要保护自己和周野安全的前提下，才会帮助世人。
周野：“阿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永远陪着你。”
随后，两人进入空间。
贺乔谨慎地控制着海水释放的速度，让数万吨纯净水体如春雨般无声融入海洋。
监测仪上的盐度曲线缓慢下滑，这个细微变化被系统自动归因为“漩涡平复后的自然调节”。
运输机舱内，凝固的空气几乎能拧出水来。
沈南槿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
盛临的战术靴不断敲击着金属地板。
韩少将面前的烟灰缸里，三根烟蒂还在冒着青烟。
就连摄像头后面的沈部长，也焦虑的等待着。
“漩涡平静已经十分钟了。”沈南槿突然起身，防护面罩“咔“地扣紧，“我下去找他们。”
韩少将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出沉闷的节奏：“再等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我们必须前往下一个坐标。”
沈南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没有再争辩。
他看向舷窗外平静的海面——那里埋葬着多少穿军装的亡魂？
他们的名字终将变成纪念碑上的一行烫金文字，而家人连具完整的尸体都等不到。
是啊，凭什么乔野战队就能例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南槿想，如果贺乔上不来，下一个漩涡他上。
倒计时最后一秒，机械臂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银白色的逃生舱破水而出，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舱体表面布满刮痕，却奇迹般地保持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