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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宫女垂手跪在太后身侧,一个正轻轻捶着腿,另一个手里摇着一把湘妃竹柄的团扇,扇面上绣着精美的双面绣,随着扇子的摇动,上面的花鸟似乎也跟着翩翩起舞。
茅清兮不敢多看,忙垂下眼帘,规规矩矩地坐到一旁,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地转着,猜测着太后召见她的用意,每一种猜测,都让她心惊胆战。
太后微微向后靠了靠,示意捶腿的宫女让开,然后淡淡地开口:“你过来替本宫按按。”
“是。”
茅清兮不敢怠慢,连忙挪过去,跪在太后脚边,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捶着。
她能感觉到太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两道X光,要把她从里到外看穿。
马车缓缓启动,不紧不慢地走着,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咕噜”声,像是某种催眠曲。
太后闭着眼,像是在养神,又像是在等待,等着茅清兮自己先沉不住气。
车厢里静得吓人,只有熏炉里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是香料燃烧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茅清兮觉得自己的腿都快麻木了,太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哀家听闻……你一直在寻寒星露的解药?”
茅清兮的手明显一抖,险些失了力道。她连忙稳住心神,强自镇定,但眉头还是忍不住微微蹙了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您……从何得知?”她问,声音有些干涩。
“这你无需多问。”太后突然睁开眼睛,眸子里精光四射,仿佛能洞察人心,“是巧芍那丫头,哭着求到了哀家这里,非要哀家赏她玉露珠。哀家被她缠得心烦,才允了她。谁知……”
太后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严厉:“没过几日,她又来了,说玉露珠……不见了!”
太后猛地一拍扶手,身子微微前倾,原本慈祥的面容,此刻却带着一股逼人的威严,声音也陡然拔高:“哼,你当哀家跟巧芍一样蠢笨吗?被人牵着鼻子走,如今连清白都快没了!”
茅清兮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她浑身发抖,连血液都快要凝固。她向后退了点,把头深深地埋下去,额头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毯:“臣妇……不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请太后娘娘恕罪!”
“茅清兮,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厉声呵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茅清兮的心上,“竟敢算计到皇室头上,你可知罪!”
茅清兮脑子里“嗡”的一声,各种念头乱窜,像一群无头苍蝇,撞得她头昏脑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稳住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太后娘娘明鉴,臣妇与四公主殿下虽有龃龉,自打踏入狩猎区域,臣妇便再未见过四公主殿下,更遑论……算计。”
“你少跟哀家装傻充愣。”太后冷冷地盯着她,目光像两把小钩子,要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个究竟。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茅清兮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听说你肩上受了伤……现在可好些了?”
茅清兮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了,炸得她一片空白。
她稳了稳心神,强压下心头的惊骇,试探着问:“太后……您是如何得知的?”
“伤你之人,正是哀家派去的。”太后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得像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样,“你侥幸逃脱,算你命大。不过,既然话已至此,咱们也不必再绕弯子了。”
茅清兮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脚冰凉,像是坠入了一个万丈深渊,不断地下坠,下坠……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黑衣人竟然是太后派来的!这简直比最离奇的话本还要荒诞!
“臣妇……请太后明示。”她低垂着头,声音几不可闻,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太后轻轻捻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那玉扳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只鬼眼。
“哀家手里有玉露草,”太后终于说出了目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茅清兮的心里,“只要你拿玄机图来换。”
果然是为了玄机图!
茅清兮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她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可是太后娘娘,家母从未给过臣妇任何玄机图,臣妇甚至……从未听说过此物。”
“茅清兮,本宫赐你这份恩典,是念在你母亲的情分上。”太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否则,玉露草你休想得到,至于冀容白的性命……”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茅清兮脸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能多活些时日,也算是他的造化。”
茅清兮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冀容白镇守北境,出生入死,为大晋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他身中剧毒,却依旧心系家国,太后娘娘……当真如此狠心,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毒发身亡吗?”
她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这些年来,他为大晋做了多少,难道在太后眼中,他的性命,还比不上一张来历不明的图吗?”
“住口!”太后厉声喝道,脸色铁青,“冀容白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他能活到现在,已是哀家格外开恩!”
茅清兮紧紧咬着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冷意和绝望,像是一只受伤的困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着伤口。
“他的时间不多了。”太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似乎不想再多说,又似乎是在给茅清兮施加最后的压力,“哀家给你时间考虑。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严厉起来:“你对四公主做下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来人,让她去马车前跪着,好好反省!”
茅清兮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出马车,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她几乎要窒息。
猎猎寒风迎面扑来,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身上,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缓缓提起裙摆,在马车前跪了下去,脊背挺得笔直,对周围那些打量、嘲笑、幸灾乐祸的目光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