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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牵着小孩儿拦住了吴朝阳的去路,“好心人,可怜可怜我们爷孙吧,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吴朝阳脚步停在两步石阶之上,“老人家,深更半夜出来讨吃的,时间不太对吧。”
老人嘴角的胡子轻轻跳动了一下,一双浑浊的眼睛立即闪出光芒。
下一刻,他右手陡然发力,小孩儿腾空而起,袖里匕首弹出,闪着寒芒划向吴朝阳咽喉。
吴朝阳早有防备,后退一步躲开,小孩儿的脸从眼前闪过,这哪里是一个小孩儿,分明是一个成年男子的......
冰渊震颤,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至万丈深渊的每一寸岩壁。那漆黑锁链上的幼年魂体突然剧烈挣扎,发出无声的嘶喊,仿佛在抗拒被钉在命运之柱上的宿命。楚云七“阙”齐燃,喜莲绽放如火,悲泪凝霜成刃,怒浪翻涌似潮,惧锁缠魂化链,欲纹滚烫如烙,爱之双环则在他心口缓缓旋转,像是一道不肯闭合的伤口。
他没有冲向萧断岳,而是猛然跪地,双手插入胸膛!
血光迸溅,不是来自外伤,而是从他体内撕裂而出??一道扭曲、腐烂、由无数怨念凝聚而成的黑影自他七窍中喷涌而出,正是“恶”的雏形!那是他这些年杀戮积累的阴秽,是他每夜梦中啃噬灵魂的罪孽具现。它本该成为第九“阙”,但它不该是主宰,只能是试炼。
“我不否认你是我的一部分。”楚云咬牙,任那黑影撕扯他的经脉,“但你不是我!”
他以刀为引,将七“阙”之力尽数灌入心海,识海中小童睁眼,低喝一声:“斩!”
刀光自内而外劈出,斩向那团黑影。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声凄厉到近乎解脱的哀嚎。黑影崩散,化作灰烬随风而去,而在那消散之处,一点幽蓝火种缓缓浮现,纯净却冰冷,不带一丝情绪,也不染半分欲望??它是**清醒**的火焰。
第九“阙”纹,在楚云脊背中央悄然成型:一柄断刃插于冰原之上,象征**自我裁决**。
萧断岳瞳孔骤缩。“不可能……‘恶’必须由执念催生,怎能由自省点亮?你……你竟真的走出了自己的路!”
“因为你从未理解‘恶’的本质。”楚云缓缓站起,嘴角溢血,眼神却亮得惊人,“你说我是怪物,可怪物从不自知。而我,始终记得自己为何拔刀,也始终痛恨自己不得不拔刀。正因如此,我才未被‘恶’吞噬。真正的‘恶’,不在杀戮,而在麻木。你早已感觉不到痛,所以你才是真正的恶魔。”
话音落下,整个冰渊开始崩塌。倒悬冰峰轰然断裂,骸骨王座化为齑粉。萧断岳狂笑,胸前八“阙”疯狂旋转,竟强行抽取四周亡魂残魄,妄图以污染之力重塑第九“阙”。
“既然你不肯堕落,那我就替你完成!”他咆哮着,黑雾席卷天地,“源界之门,今日必开!”
阿箬撑伞疾呼:“他在用‘悲’与‘恶’融合献祭!若让他成功,北冥百万生灵都将沦为开启源界的祭品!”
“那就打断他!”林昭长枪破空,直取萧断岳咽喉。
秦松双手挥洒,九十九根黑铁针如星雨坠落,封其气机。
林尘结印召雷,紫电劈开阴云,照见最后决战的轮廓。
楚云却未动。
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九“阙”的流转??喜、悲、怒、惧、欲、思、爱、恶、醒(清醒),九道力量不再彼此冲突,而是如江河归海,汇于一心。他终于明白,所谓“持钥者”,并非要成为情感的奴隶或主宰,而是能在七情洪流中保持清明,在万般诱惑与痛苦中仍能做出选择。
他睁开眼时,已无愤怒,亦无悲悯。
只有决断。
一步踏出,时空仿佛停滞。第二步,风雪逆卷。第三步,萧断岳的献祭阵法寸寸龟裂。第四步,楚云已立于其头顶上方,手中刀不再有形,而是由九色气流交织而成,宛如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
“你说我必须杀其所爱才能开门。”楚云低声,“可你错了。真正能开门的,是那个即使深爱世人,依然敢于前行的人。”
刀落。
不是斩向萧断岳,而是斩向**源界之门本身**!
那一瞬,天地寂静。
刀锋触及虚空,一道巨大裂缝凭空出现,门扉若隐若现??那便是传说中的源界入口,通往一切情感起源之地。然而就在门将启未启之际,萧断岳狞笑着引爆全身“阙纹”,以自毁八“阙”为代价,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楚云体内!
“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他癫狂大笑,“可你体内还有那句血字!它不会消失!它只会等你最软弱的一刻,逼你亲手杀死她??然后,你才会真正属于‘恶’!”
楚云身形剧震,皮肤下血字再度浮现,这一次,不再是游走,而是深深镌刻进骨骼,每一个字都像毒藤缠绕心脏。他猛地捂住头,识海翻腾,幻象纷至沓来:
阿箬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他亲手递出的刀;
她临死前仍在微笑,轻声道:“别哭,这是我选的结局。”
而他自己,站在源界门前,身后尸山血海,手中握着钥匙,眼中再无光芒。
“不……”他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赢了天下,却输了她……”
阿箬奔至他身边,紧紧抱住他:“我在!我一直都在!别听它的!那不是命运,是你内心的恐惧在说话!”
“可它会实现……”楚云哽咽,“只要我还活着,只要第九‘阙’已成,它就一定会逼我动手……”
“那就让我先走一步。”阿箬忽然笑了,泪水滑落脸颊,“就像当年你在村口救我那样,这次换我来救你。”
她猛地推开楚云,转身冲向正在崩塌的源界之门,手中骨伞炸裂,祖灵之力全数释放,化作一道血色封印,硬生生将即将开启的大门重新压回虚无!
“阿箬!!”楚云嘶吼,扑上前去,却被林尘死死抱住。
“她是自愿的!”林尘眼中含泪,“她说过要做你最后的锚,而现在,她用自己的方式做到了!”
风雪中,阿箬的身影逐渐透明,她的声音却清晰如初:“楚云,答应我,无论未来多黑暗,都不要放弃相信爱。哪怕它带来痛,也比麻木好一万倍。你要带着我的那份,继续走下去……直到光明重现。”
她最后回头一笑,如同春日初雪融化时的第一缕暖阳。
然后,消散。
源界之门彻底封闭,萧断岳的残魂在风暴中哀嚎,最终被寒风吹散,不留痕迹。
冰渊塌陷,众人拼尽全力逃出生天。当他们跌出冰口,仰望苍穹时,风雪已停,晨曦洒落大地,仿佛一场噩梦终告终结。
唯有楚云,跪在雪中,久久未动。
他身上九“阙”静静沉寂,唯独左肩那枚“爱”之双环,微微黯淡,像是失去了共鸣的对象。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阿箬最后握住他的温度。
“你说你会拉住我……”他喃喃,“可你怎么能自己先松手?”
林尘走来,默默将一件斗篷披在他肩上:“她没松手。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牵着你。”
秦松收起针囊,低声道:“归元阁重建之事,我会着手。她若在,定不愿见我们就此止步。”
林昭拄枪而立,望着远方:“接下来呢?”
楚云缓缓起身,抹去脸上冰雪与泪水的混合物,目光重归坚毅。
“接下来?”他轻声道,“我要找到让死者归来的方法。”
三人皆是一震。
“你疯了?”秦松皱眉,“生死有界,逆天改命,从来都是禁忌!况且……就算真有办法,代价必定惨烈!”
“我知道。”楚云点头,“但我更知道,若连尝试都不敢,那才真是辜负了她用生命换来的胜利。”
他抬头望天,九“阙”在体内缓缓轮转,尤其是那枚“清醒”之纹,竟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金芒??那是超越七情之外的第十种可能:**执念**。
传说中,唯有集齐九“阙”并承受极致之痛者,方可窥见“源核”所在。而源核,即是创造与毁灭情感的根本,也是唯一能让逝者复生的力量源泉。
“我不是要打破规则。”楚云转身,走向荒原尽头,“我是要成为新的规则。”
一年后,江湖传言四起。
有人说,北冥冰原深处常现异光,每逢月圆之夜,便有一名白衣男子独坐废墟之上,手持断刀,默诵亡者之名。
有人说,西域沙海出现一座移动陵墓,内藏千魂百魄,皆因一人执念而不肯轮回。
更有甚者称,东海孤岛之上,一名女子撑伞立于礁石之间,面容模糊,却总在风雨夜哼唱一首无人听过的民谣??那是楚云母亲最爱的小调。
而在这片动荡江湖的暗处,一股新生势力悄然崛起,名为“守灯盟”。
他们不争地盘,不夺权势,只做一件事:收集世间未竟之情??临终未能说出的告白,战死未能归乡的遗愿,父母未能再见的孩子,爱人未能共度的余生……
每一盏魂灯点燃,便有一缕执念送往北方极寒之地。
那里,一座由冰与骨筑成的祭坛正在成型。
祭坛中央,悬浮着一盏琉璃灯,银焰跳动,宛若心跳。
楚云盘坐于前,九“阙”环绕周身,发丝已染霜白,眼角刻满风霜,唯独眼神依旧清澈如初。
他低声呢喃:“阿箬,再等等。我快找到了……关于‘爱’的另一种答案。”
忽然,琉璃灯轻轻一颤。
银焰之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笑了笑,像从前一样温柔。
楚云怔住,随即缓缓扬起嘴角,眼泪无声滑落。
“你一直都在,对吗?”
那身影轻轻点头,又渐渐消散。
风起,吹动满坛魂灯,千万点光芒如星河倒悬,照亮了整片冰原。
而在极远的天际,一道细微的裂痕悄然浮现,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因这份不肯放手的爱,而开始动摇。
楚云站起身,握紧断刀,望向那道天痕。
“这一次,我不求力量,不求救赎。”
“我只求一个答案??如果爱值得守护,为何不能逆转生死?”
他迈出第一步。
祭坛崩解,化作光尘追随其后。
第二步,九“阙”共鸣,天地变色。
第三步,他已不见踪影,唯余一句低语飘散风中: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