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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武帝睁眼的一瞬间吓了温执素一激灵。
那双眼看不见黑瞳，只余暗红的血丝浮在惨白的眼瞳上。
一种难以言说的阴森气息自脚底升起，缠得她身上都开始汗毛倒竖。
半晌，德武帝开口说话了：“谁？”
恒暘长公主用眼神示意她靠近，她们所知的信息有限，需要一同询问晏蓁蓁的下落。
温执素点点头，轻声道：“晏家的胞妹，晏蓁蓁。”
德武帝瞪着白眼，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咧开的唇角因为干涸迅速崩开了一个口子。
可他毫无所觉。
“她啊，在下面呢。”
恒暘长公主眉心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追问道：“下面是哪里？地牢吗？在寝殿下的地牢？”
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德武帝的反应并没有变缓，依旧是不疾不徐地回答。
像是洋洋得意分享自己的杰作，语气骄傲：“对，就在那。钥匙在床脚的第二个暗格里。”
甚至提前告知了钥匙的位置。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温执素都拧起了眉。
囚禁一个女童十几年，他谈及此事警示一脸的骄傲与兴奋。
事情仿佛往最坏的那边开始发展。
她甚至有种预感，救晏蓁蓁，甚至不如让她死在这里更为解脱。可她也只是想想，没人能够替他人做生死的决定。
恒暘长公主立刻熟门熟路地翻找出来钥匙。
那把钥匙被人磋磨的光滑，没有一点锈蚀的痕迹，倒像是日日把玩的手把件一样光亮。
恒暘长公主又问出了地牢的位置，便离开床前去找入口。
床榻前只留了温执素一人。
她开口问了一句：“是谁提出抓晏家胞妹的主意？三皇子？”
德武帝的嘴角淌着血，笑起来时半颗腐烂的牙齿上都能挂着血丝。
对于她猜测三皇子，他面露不屑地说：“那个蠢货如何能想到如此好的主意？哼！这事还是老四小时候，看中了晏家的胞妹想要求娶入宫，怕晏家不愿。倒是给朕提了个醒，便命人抓了过来。”
没成想竟是四皇子。
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
他这一句无心之言，直接改变了晏蓁蓁的一生。
温执素还在垂眸思考。
德武帝似是说到兴奋之处，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了更加让人震惊的事情。
“老七后来背着我进地牢里偷偷亵玩她，被我瞧见了。不过那时老七还小，没开过荤，我便亲自教他……后来，嗬嗬嗬……老四也过来一起玩。”
“晏爱卿因她，日日不得不对我低头，嗬嗬嗬……可胞妹不可能还给他，最多只能还他一个全尸。”
这慕家的禽兽！
温执素霍然抬头眼睛瞪得猩红，手紧紧握在了腰侧的匕首上，骨节用力到咯咯作响。
她巴不得现在就捅死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愚弄人心，玩弄臣子。不论是她，还是晏蓁蓁，都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人命如草芥，女人在他眼里更只是泄欲的工具。
她警告自己不能冲动，却在龙床边绷紧地像个蓄势待发地弓，只等松手的那一刻，便可亲自将人送上黄泉。
“过来，我找到了。”恒暘长公主过来轻拍了她一下，发现她的状态不对劲，“怎么了？”
恒暘长公主看了看德武帝耸动的唇角，猜测他莫不是说出了什么话。
继而慎重地警告她：“不管他做了什么，他还不能死。他死了，我们今日三个一同折在这里。”
这一提醒，温执素忽然想起第一大内高手曹忠义。
以他的本事，德武帝若是出事，她们根本不可能走得出这宫门。
她深吸一口气使劲闭眼，再睁开时已缓和了情绪，眸色阴沉。
“走吧。”
恒暘长公主带她去了殿中一个角落处，那里露出一个向下的台阶。
四方的阴森洞口，像是个吃人妖魔的脏腑。
恒暘长公主把钥匙放到她手里：“你自己下去吧，我找一些将裹起来她带出去的衣物。”
初时她只是想着用布将晏蓁蓁裹了带出去，没体会到长公主的深意。
当她一步步走下去，才明白话里有话。
地牢里光线昏暗，但不同于其他的牢狱。
这里面甚至被人精心打扫过，只有阴湿的霉味混着龙涎香的味道。
不远处的矮床上坐着一个女子，身着一身透光的纱衣，隐隐可见其纱衣下曼妙的轮廓。
那女子见远处来了人，跑跳着过来抱住她，眼神澄澈：“姐姐，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那种单纯与懵懂，像是被碾压过千百次的泥泞地里，挣扎着开出的一朵白色小花。
天地间再无比它更加洁白之色。
她的目光，直直地照到人心里去。
照得温执素鼻子一酸。
她脱下自己的外袍给晏蓁蓁罩上，抱着晏蓁蓁环顾了密室的布置。
除了床，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在正常人家能够出现的东西。
木马椅，皮鞭镣铐，吊索……
她眼里止不住地翻起怒气，晏蓁蓁在她怀里那么软那么乖，他们竟如此禽兽不如！
他们之间甚至都是表亲的关系！
“姐姐？”晏蓁蓁感受到她的愤怒，瑟缩地往她怀里钻得更深，“姐姐不要生气，不要拿蓁蓁出气……”
她几乎难以维持自己的理智。
粗喘着气，抚着晏蓁蓁的长发，竭力让自己冷静。
半晌。
才带着晏蓁蓁往上走。
她或许猜到，恒暘长公主为何不愿下来。
晏蓁蓁许久没有见光，便是殿里的烛火也刺得她眯起了眼睛。
下一瞬，一个袍子将晏蓁蓁兜头盖住，隔绝了刺目的光线。
“……她……如何？”恒暘长公主难得犹豫了。
下一瞬就看到了温执素含泪的眼。
眼泪将她目光里的仇恨放得更加清晰，连同着眼里的红丝都有若实质，随时可以弹射出来暴起杀人。
恒暘长公主重复：“他还不能死。”
像是说给她，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温执素一言不发地把晏蓁蓁裹了个严实，期间晏蓁蓁安静得一言不发，任由她摆弄。
恒暘长公主也看出来些门道，但是没有说破，眉头拧得死紧。
“现在这个模样，她可能只有几岁小孩的心智。”
“她……已经疯了。”
晏蓁蓁可是国公一家期盼已久的妹妹。
这要让她，如何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