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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蓁蓁的样子，像极了受到严重创伤后的自我保护。
她不再试图理解，不再去思考，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麻木接受这一切。
温执素对于她这个样子有些猜想，但也只能等回去后才能证实。
眼下她们必须要思考如何把晏蓁蓁平安地带出去。
“我送你们出去。”恒暘长公主将德武帝的眼皮抹下，取走了香囊，又用帕子擦干净的面部的血渍。
密道已经恢复了原样，钥匙被恒暘长公主收了起来。
三人开始往殿外走。
临到门口前，温执素怕晏蓁蓁等下突然闹出动静，哄她做个游戏。
“蓁蓁，姐姐和你打个赌。若你一直不说话，我便送你回家，好不好？”
被她背在身后的小姑娘点点头，抓紧了她的衣领。
晏蓁蓁十分瘦弱，被温执素背在背上用厚重的衣袍一盖，宫人们低着头，趁着夜色几乎不会有人发觉异样。
门口不远处就是长公主的鸾舆，只要躲进去，便可以顺利离开皇宫。
推开门，曹公公正在门口打盹，一见长公主不悦的神色立刻叩拜。
“殿下，可是有什么需要？奴才立刻让人准备。”
恒暘长公主冷哼一声，故意刁难：“皇兄病着，你个死奴才居然在门口打瞌睡，当真是皇兄平日里对你们太过心慈！皇兄已经睡下，你便在此处罚跪，皇兄何时醒来何时起身。”
长公主步伐不停，继续吩咐：“本官今日乏了，明日再过来探望。若是明日被本宫发现你偷懒，曹丰，小心你的脑袋。”
宫人们被吓得连连叩首，丝毫不敢抬头，倒是给了温执素许多机会。
转眼间，鸾舆近在咫尺。
东鸪在一旁守着，面色平静。
“哎哟。”温执素忽然装作扭了脚的样子，东鸪立刻上前扶住。
恒暘长公主立刻斥责：“小蹄子走路看着点！”
东鸪哑声回道：“主子，卷南扭伤了脚踝。”
“罢了，上本宫的轿子吧。”长公主先一步入了鸾舆。
正当温执素的手碰到鸾舆的瞬间，身后似乎停有一缕风。
扶着她手臂的东鸪立刻发力攥紧了她，她余光瞥过去，看到东鸪面色凝重。
糟了。
“恒暘长公主殿下，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一声尖细古怪的音，是太监独有的腔调。
长公主掀了鸾舆的纱帘，只看了一眼便放下，语气不爽：“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宫的事？”
温执素想抬腿继续往前走，却被一股无名的力道狠狠地钉在了原地。
她面上立刻涌出大颗的汗，东鸪也注意到了，暗自帮她对抗。
她这边卡在纱帘前，恒暘长公主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曹忠义语气诚恳：“奴才自然是不敢管殿下您的事，但奴才要护卫陛下的安全。此处只有我们九人，长公主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九人。
算上她背后的晏蓁蓁，此处刚好九人。
恒暘长公主轻笑一声：“不知道还以为本宫要恩将仇报。皇兄待我如此好，不过是喝了两次药膳，你便敢如此质问本宫。”
她自轿内起身下来，面色冷漠，曹忠义立刻叩首：“本宫便陪你回去，若是你冤枉了本宫，待明日皇兄醒时，我便要你卸了一只手臂。”
不待曹忠义回答，她继续吩咐：“东鸪，把卷南这个丫头带回去医脚，莫要留在皇宫里给本宫丢人！”
曹忠义眼睛盯着鸾舆的方向，忽然被长公主的衣裙遮住了视线。
声音似怒似威自上传来：“走吧？莫不是还等本宫为你开路？”
言语间已十分不悦。
曹忠义不敢再阻拦，他分内之事是守卫德武帝的安全，除掉宫里鬼鬼祟祟之人。
那些人里自然不包括恒暘长公主殿下。
方才见到义父被恒暘长公主罚跪，直至陛下苏醒，让他起了疑心过来追问，发现了殿下偷人一事。
殿下自宫里拿了东西，说到底是慕家自己的家务事，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
他不再纠结：“殿下恕罪，奴才这边为您带路。”
二人远去，鸾舆往宫外的方向行去。
坐在里面的温执素冷汗几乎将身子浸透，本来刚入夏的天气背着一人就热，曹忠义出现几乎要将她吓个半死。
她背后空门大开，晏蓁蓁首当其冲，受曹忠义一击必死无疑。
幸好她们二人都不曾冲动捅那老东西一刀，不然此刻插翅难逃。
鸾舆四面帷帐透风，吹得她愣是在夏季的夜里也微微透心凉。
此事，得好好谢谢恒暘长公主。
宫内早就是落锁的时间，鸾舆从偏门出来，远远地就能看见在巷子里藏着黑色小轿的轮廓。
是厉国公。
东鸪让鸾舆停在宫门前。
鸾舆是德武帝赐给恒暘长公主在宫内使用的，不能出宫太远，只能送到马车附近，正好给了她们说话的机会。
东鸪扶着温执素下轿，进了长公主来时乘的马车：“县主，你先行一步，婢子还要候着长公主殿下。”
她拍拍东鸪的肩：“你们定要小心，记得来人知会我一声。”
二人在宫前分别。
马车往长公主府的方向驶去，经过那停有小轿的巷子时，似乎压到了一个土坑，顿了一下。
车辙印很快被后面出现的马车覆盖过去，即便来人追查，也无人能发现那车里悄无声息地少了人。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前车进了长公主府，后面那辆车才慢悠悠地荡回了国公府。
夜半时分的印子，到了明早点卯时各家马车一滚，就彻底没了痕迹。
温执素还穿着卷南的衣服和易容，叮嘱过卷南“扭脚”的事情后，换了衣服自长公主府翻墙出来，直奔国公府。
国公府后院灯火通明。
她刚一进去，就看到老国公抱着晏蓁蓁不撒手，老泪纵横。
晏蓁蓁身上已经换了温执素的衣服。
她身子瘦，衣服穿着有些宽大，此刻被抱着就更显单薄。
听到温执素过来，晏蓁蓁眼睛上蒙着一条黑纱，看向她。
“蓁蓁，结束了。你可以说话了。”
晏蓁蓁才缓缓转向老国公的方向，慢慢地问：“老爷爷，你怎么哭了？”
明明已经双十的年华，行为举止却似几岁幼童一般。
随手指着温执素所在的方向，她说：“那个姐姐同我打了赌，我赢了，她便要带我回家。”
她虽遮目，可弯起唇角一笑，依旧美得想让人想把今夜的星星全部都捧给她。
“这里……是我的家吗？”
童言稚语。
却足以让所有人心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