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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蓁蓁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委屈，让知道实情的晏玄奕心痛到捂着胸口，连连退了几步被柏秋扶住。
“国公当心。”柏秋面露担忧。
老国公被霜临和雪寻搀扶起来坐到一旁，光是听着哭声，他的眼泪就根本止不住。
檐下的两只画眉鸟，拢着黑纱的时候它们一般都很安静，此刻却像是被哭声惊了啼叫起来。
“阿缈，女儿回来了。”老国公的声音犹带哭腔。
鸟鸣一听熟悉的声音，似叫的更欢。
另一边，嚎哭声渐渐减弱。
趁晏蓁蓁抬头看向自己“娘亲”的瞬间，守在温执素背后的闻筝立刻用术让晏蓁蓁入梦。
哭声止，鸟鸣亦止。
温执素抱起昏迷的晏蓁蓁，送进了院子里的厢房。
既是入了梦，后面的事情就要靠闻筝了。
她把柏秋留在厢房里守着，等出来时老国公和屋檐下的画眉鸟都已经回了主屋。
霜临和雪寻在里面伺候着，生怕老国公哪里出了事。
院子里只留晏玄奕捂着胸口坐在那里，周身气息冷得吓人。
她坐过去轻轻握着晏玄奕冰凉的手，安慰道：“不要再想了，此时他们都需要你，你不能倒下。”
她只能用这个来捆绑他，让他放弃对自己的煎熬与拷打。
“过去的事情，你我都无力改变。可眼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敌人……要杀。”
晏玄奕眼里情绪翻涌，最终归为死寂。
“你说得对。”
温执素虽然嘴上劝他，可胸前冰凉濡湿的衣襟和方才痛苦的嚎哭，让她回忆起那密室里面的古怪。
所有的东西都被处理的圆滑，屋里没有一个尖锐的物件，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个可以用于自戕的东西。
连同床边和四面墙壁都裹着厚厚的软布，晏蓁蓁求死也不得。
“晏玄奕，我有些渴了，我们回去再喝些。”他们都需要一个发泄的方式。
她拉着他回了院子。
二人沉默着闷头喝酒，像是要将这满腔郁结用酒液熄灭。
可越喝，这杀人的念头变越多了一分。
温执素喝了平日几倍的量，终于要迷糊地醉过去，忽听晏玄奕提及：“七皇子今日同我递了消息，让我促成你与晏轻澜的婚事。”
此番是七皇子测他的忠诚。
七皇子比德武帝更早地知道他在袒护她，此次更是直接找到了难为他二人的大好机会。
“此一时，彼一时。”她打了个酒嗝，“你明目张胆骗他，他也不敢如何。”
没有把柄的晏玄奕，拿捏这几个皇子，不还是轻轻松松。
“可……”他不想亏待她。
温执素没再听，她似是累极，已经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她第二日是从县主府里醒来的，春灵和孟夏服侍她梳洗。
“闻筝昨夜可回来了？”她问。
孟夏说：“县主醒时还不曾。”
竟又耗了一夜。
“拿些吃食备着，等下与我一同拿去国公府。你替柏秋回来，让她也歇歇。”早膳她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塞了两口。
昨夜喝酒喝的太多，她今日还有些头疼。
见她皱眉，兰嬷嬷立刻端了一碗醒酒汤给她：“国公吩咐的，县主喝了可以好些。”
温执素赶着过去国公府那边看看晏蓁蓁，一饮而尽，随手抄起帕子摸了嘴。
“长公主可派人来了消息？”
孟夏提了食盒跟着她身边，答道，“今晨来的，殿下已经回府了。”
温执素有些意外。
那曹忠义居然拖得恒暘长公主一夜，莫非德武帝出了岔子？她还得抽个时间过去亲自问问。
出门过了一个巷子，转过去走一条小路就是国公府的西角门。
那边离着老国公的院子更近，也掩人耳目。
温执素刚刚迈腿进去，就同老国公撞了个正着。
面对着她怔愣的目光，老国公勉强地扯了个笑脸：“丫头，早啊。”
“早……”她下意识回答，甚至忘记带上称呼。
这该是有多难过。
才能让人，一夜之间白了头。
瞧着像是骤然入冬，疾风暴雨过后的老树，枝头落了最后一片叶。
苍老萧瑟。
她掩去眼底的泪光，转了话题：“五日之后，国公府有喜事，老国公一定要赏脸。”
五日之后本是她与晏轻澜的大婚之日，说成国公府的喜事，老国公自然是懂了她的意思。
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
可他面上不过喜悦了一瞬，叹了口气：“老夫毕生的两个心事，终于得偿所愿。听那小子说，蓁蓁是你救回来的。”
说着便要向她一拜：“晏某，叩谢县主的大恩大德。若有来生，必将结草衔环而报。”
温执素拦着，可到底执拗不过老爷子，只能站那生生受着。
她只能感受到一个父亲的悲哀与伤痛。
老国公先是为人夫，再是为人父，然后才是其他。
可他终究最在意的两样都没能做好，或许这一生都将活在愧疚里。
三拜后，温执素终于将老国公扶起身。
像是不想再给她添麻烦，老国公摆摆手走了。
风吹着他满头凌乱的银发，只用一块布巾草草地绑起。背后的衣衫压了些褶皱，似还是昨夜见到的那身旧衣，脚下的步伐也微微踉跄，甚至需要下人扶着慢慢走。
她还记得初见时老国公精神瞿烁的儒雅身姿，如今不过一夜间。
“唉……”
那背影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温执素踱步去了厢房，见门开着就与孟夏在侧厅里布菜。闻筝与柏秋皆是一副疲惫的模样，三人围坐着只有安静用膳的声音。
孟夏去里间守着晏蓁蓁。
晏蓁蓁睡得正香，梦里也在皱着眉头。
“梦里有两个她。她们像一对宝瓶，一个空空如也，一个塞满污秽几乎要炸开。”闻筝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眼下有疲惫的青黑，衬得他的丹凤眼更加深邃。
“若是炸开，会如何？”温执素问。
闻筝轻笑一声：“那是最好的结局，她会死。或许是直接亲手了解自己，或许是整日寻死觅活。”
他在她脑海里见到了熟悉的画面，阙罗的高门贵族里，哪一个后院不惹些事情？
人心向来隐晦，便是枕边人也不一定知晓。
她的眼神很真挚：“可我想救她。闻筝，帮我救她。”
闻筝收了笑，肃着脸看她，他不笑时更鬼气森森。
眼神几番明灭，终是拗不过她，垂眸饮茶：“那就找人替她承受所有肮脏的回忆。”
门外忽然有人应声。
“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