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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二十八分,陆明轩的手指在玄关处悬了三秒才按下灯的开关。
暖黄光晕漫开时,中药香裹着水藻的腥甜窜进鼻腔——是林清瑶留下的。
他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玻璃罐上,深绿的水藻根须在水中晃出细碎的影子,像谁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的刹那,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
明轩。林清瑶的声音带着点电流杂音,尾音却软得像沾了蜜,实验室的备份数据......
陆明轩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抵着沙发扶手凹出白印。
他想起发布会后台林清瑶被记者围住时,发梢落着的光斑,也想起今早法务部收到的律师函里,陈昊然团队在瑞丰股价低点疯狂扫货的记录——这女人,总爱把惊雷裹在糖衣里。
没事。林清瑶轻笑一声,背景音里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就是突然想告诉你,今天的水藻,比早上更绿了。
陆明轩望着玻璃罐里舒展的绿影,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茶几角落的银色袖扣,冷硬的金属贴着掌心,像块淬了冰的秤砣。陈昊然没打算收手。他突然开口,语气肯定得像在说今天会下雨。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轻了轻,接着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响:他让人在医药论坛买了二十个营销号,说林氏新研发的解郁丸用了违规药材。林清瑶的声音沉下来,我让人查了资金流向,源头卡在澳门的离岸账户——和去年陆氏海外分公司的亏空,是同一条线。
陆明轩捏着袖扣的手青筋微凸。
他想起昨夜在陈昊然西装上捡到的这枚袖扣,内侧刻着CHR——陈昊然英文名缩写,此刻却像根扎进肉里的刺。需要证据链。他说,孙会计那边,我明天去谈。
小心。林清瑶的声音突然近了些,像是把手机贴在唇边,孙叔的女儿在瑞士读医学博士,学费是陈昊然出的。
陆明轩望着窗外的月亮,月光在袖扣上割出一道冷光。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檀木手串,慎独二字磨得发亮,我知道。
清晨七点,陆氏集团顶楼的电梯门刚开,前台小妹就看见陆明轩西装革履地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个印着老字号汤包的纸袋子。
她眨眨眼,想起昨天发布会后传遍公司的视频——那个当众让陈昊然下不来台的陆总,此刻正低头看表,发梢还沾着晨间的潮气。
孙会计在B座三层财务室。前台小妹鬼使神差地开口。
陆明轩抬头笑了笑,那笑意没到眼底,却让小妹耳尖发烫:谢了。
B座三层的财务室飘着陈年老账册的霉味。
孙会计正趴在桌上核对报表,圆框眼镜滑到鼻尖,后颈的汗把衬衫粘成一片。
听见脚步声抬头时,他手里的算盘哗啦掉在地上,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陆...陆总?孙会计慌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伸手去扶眼镜,却碰倒了保温杯,深褐色的中药汁溅在账本上,晕开一片污渍。
陆明轩弯腰捡起算盘,指尖扫过被中药浸透的账页——那行数字被染成了深褐,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是上个月陆氏与瑞丰合作项目的预付款。孙叔。他把算盘轻轻放在桌上,纸袋子推过去,我妈总说,您最惦记巷口那家汤包。
孙会计的手在裤缝上蹭了蹭,终于敢看陆明轩的眼睛。
他的瞳孔缩了缩——这双眼睛太像老陆总了,同样的深潭似的,能把人心里的鬼都照出来。您...怎么知道我...
上周三下午三点,您在茶水间接电话。陆明轩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您说囡囡别急,爸爸这月绩效奖下来了,可我查过,财务室这季度没人拿绩效奖。他指了指孙会计口袋里露出一角的照片,瑞士联邦理工的校徽,我认识。
孙会计的脸瞬间白了。
他颤抖着摸出照片,是个扎马尾的姑娘站在雪山下,笑靥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陈总说...只要我把分公司的账做平,囡囡的学费就不用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我真不知道那些钱是...是...
所以您把真账册藏在旧仓库的第三排货架,用防水布包了七层。陆明轩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推到孙会计面前——是瑞士银行的汇款单,陈昊然打给您女儿的钱,来源是****慈善基金,可这基金的账户,和去年东南亚那起洗黑钱案的账户,IP地址差了0.3秒。
孙会计的手重重按在算盘上,珠子噼啪乱响。
他突然起身锁上财务室的门,又蹲下来掀开办公桌底下的暗格,抱出个泛黄的牛皮纸袋。这些是每月的银行流水,还有陈总让我做的假凭证。他的手指捏得指节发白,上个月他让我把陆氏拨给养老院的善款,转到明远贸易——我查过,那家公司的法人,是陈太太的表弟。
陆明轩接过纸袋时,指尖触到孙会计掌心的老茧。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做企业,要护着该护的人,喉头发紧:我让人联系了瑞士的律师,您女儿的奖学金申请,今天就能递上去。
孙会计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中午十二点,技术部的格子间里飘着泡面味。
小周盯着电脑屏幕,食指在空格键上敲得飞快,额角的汗顺着发梢滴在键盘上。
他推了推起雾的眼镜,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陆明轩:老大,这文件加密用了量子算法,我...我可能需要...
需要杯冰可乐。陆明轩把罐装可乐放在小周手边,金属罐壁的水珠在键盘上洇出个圆,你去年破解暗网拍卖网站用了多久?
小周的耳朵尖红了。
他想起三个月前陆明轩替他挡下部门主管的训斥,说能黑进FBI官网下电影的人,值得多给半小时。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手指重新按在键盘上:给我四十分钟。
陆明轩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那力度不轻不重,像块压舱石。
三十五分钟后,小周的椅子吱呀一声转过来。
他的眼睛亮得像开了灯,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老大你看!
陈昊然用明远贸易做中转,把陆氏的钱打到开曼群岛的壳公司,再转到...天哪,是科摩罗的太阳基金!
陆明轩俯身凑近屏幕,喉结滚动。
他掏出手机快速拍照,每按一次快门,心跳就重一分。
当看到太阳基金与****的股权关联图时,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住——那个隐藏在最顶端的控股人,名字被马赛克遮住,但右下角的签名章,和陈昊然袖扣上的CHR,是同一种字体。
发我邮箱。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玻璃。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林清瑶的消息:陈昊然约你下午三点见面,地点在他的私人办公室。
下午两点五十分,陆明轩站在陈昊然办公室门口。
他整理了下袖扣,那枚银色的CHR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是今早孙会计偷偷塞进他口袋的,陈总昨天喝多了,把袖扣落在财务室。
门开的刹那,陈昊然的笑像粘在脸上的面具。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暗纹西装,身后的落地窗映出陆家大厦的尖顶,明轩啊,我让人泡了雨前龙井,来坐。
陆明轩坐下时,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份文件,封皮印着陆氏集团财务漏洞报告。
他端起茶杯,水汽模糊了陈昊然的脸:陈总有话直说吧。
直说?陈昊然的手指敲了敲文件,有人举报陆氏涉嫌财务造假,我刚接到证监会的问询函。他忽然倾身向前,眼睛里闪着狼一样的光,明轩,你说...会不会是你身边的人,藏着什么不该藏的东西?
陆明轩的拇指摩挲着杯沿。
他想起小周发来的加密文件里,有段监控录像——三天前深夜,陈昊然的私人助理抱着个纸箱进了财务室,半小时后空着手出来。陈总对陆家的财务,倒是比我这个继承人还上心。他说,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不过您可能没注意到,财务室的监控,上个月刚换了云存储。
陈昊然的瞳孔骤缩。
他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砰地被撞开。
孙会计扶着门框喘气,额角的汗滴在地面,陆总!
我找到陈总让我销毁的原始凭证了!他踉跄着冲进来,怀里的牛皮纸袋哗啦倒在茶几上——一叠盖着红章的银行回单散了满地,最上面那张,收款方正是太阳基金。
陈昊然的脸瞬间煞白。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翻倒,你...你疯了?
我没疯。孙会计的声音在发抖,却像根钉子钉进地面,我只是不想让我女儿,将来在法庭上看见她爸爸的名字。
陆明轩弯腰捡起回单,指尖划过陈昊然的签名。
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声音沉稳得像山:方警官,我在陈总办公室,证据齐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陈昊然还维持着站起来的姿势。
他望着陆明轩手里的回单,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你赢了。
不是我赢了。陆明轩看着方警官给陈昊然戴上手铐,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脸上,是该赢的人,终于等到了。
深夜十一点,陆明轩推开公寓门。
玄关的灯没关,暖黄的光里,水藻的根须在玻璃罐里舒展,像团烧得更旺的绿焰。
他摸出内袋里的袖扣,冷硬的金属贴着掌心,突然想起陈昊然被带走时,那双阴狠的眼睛——在警灯的红蓝光里,像两团淬了毒的火。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林清瑶的消息:水藻开花了。
陆明轩望着玻璃罐,果然有朵米粒大的白花浮在水面。
他笑了笑,把袖扣放在茶几上。
月光漫进来,照在那枚银色的CHR上,反射出的冷光,像双还没闭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