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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二十八分,陆明轩的指节抵着玄关的墙面,袖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昊然被押上警车时那道阴狠的目光还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像条毒蛇被踩中七寸,吐信子的瞬间仍不忘锁定制敌的死穴。
他拿出手机,通讯录停在“小周”那栏,拇指悬停了三秒才按下通话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声,还有碳酸饮料拉环拉开的轻响。
“陆总?”小周的声音带着刚从代码堆里抽身出来的迷糊,“这么晚……”
“需要你现在做假数据。”陆明轩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钢钉钉进松木板,“陈昊然的人可能还盯着财务系统,得让他们以为我们在补漏洞,实际……”他顿了顿,望向茶几上那罐水藻,白花在水面投下极小的影子,“得让他们觉得,我们漏了块更大的肥肉。”
电话那头的键盘声突然停了。
陆明轩能想象小周推眼镜的动作——那副黑框眼镜腿总沾着咖啡渍,此刻镜面上大概还浮着未关闭的代码窗口。
“陆总,上次做的加密防火墙……”小周的声音发紧,“这次要伪造的资金流向涉及三个海外账户,时间线得严丝合缝,我怕……”
“怕什么?”陆明轩拿起茶几上的袖扣,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怕陈昊然的人查到你?还是怕我担不起后果?”
“都不是!”小周突然提高音量,背景音里传来椅子刮地的声响,“我是怕……怕做得不够真,反而打草惊蛇。”
陆明轩笑了,指腹摩挲过袖扣上的“CHR”刻痕——那是他母亲的英文名缩写,当年被陈昊然设计逼走时,她摘下袖扣塞进他手心:“记住,陆家的账,要算得比谁都清楚。”“小周,”他放软声音,“你上个月黑进了太阳基金的内部系统,连他们CEO的行程表都截了图。现在做几组假流水,很难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接着是键盘重新敲响的清脆声。
“把地址发给我,二十分钟到你公寓。”小周挂了电话。
陆明轩望着窗外,果然五分钟后,楼下亮起一辆共享单车的小蓝灯,车筐里歪放着一台银色笔记本。
清晨七点,陆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外浮着一层薄雾。
孙会计的牛皮纸袋摊在陆明轩办公桌上,文件边角还带着隔夜的褶皱——老人凌晨三点就蹲在公司楼下等门禁,保安检查他工牌时,他攥着袋子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陆总,”孙会计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划过伪造的银行回单,“这些流水我按照陈昊然之前做的手法改的,摘要栏用了他常用的‘项目备用金’,转账时间卡在每个月十五号……”他突然抬头,眼尾的皱纹里还凝着未干的眼屎,“您上次说,要让他们以为我们在补三年前的窟窿?我多做了两笔,2019年6月那笔,他当时刚当上执行总裁……”
陆明轩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孙建国”三个字的签名——和真账册上的笔迹分毫不差。
老人昨晚应该在书房练了半夜,纸边还沾着墨渍。
“为什么帮我?”他突然问。
孙会计的手指猛地一抖,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有圈浅色的戒痕,“我女儿下周婚礼。”他说,“她男朋友是检察院的,上周吃饭时聊起经济犯罪……”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我不想让她在喜宴上,听见别人说‘你爸是内鬼’。”
陆明轩合上文件,晨光穿过薄雾照在孙会计斑白的鬓角上。
他伸手拍了拍老人肩膀,力度不轻不重:“中午让行政部送束花到你家,红玫瑰。”孙会计愣了愣,突然笑出眼泪,抓起纸袋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陆总,系统上传时记得选‘财务备份’通道,陈昊然的人监控着‘日常更新’端口。”
中午十二点,小周的工位在IT部最里间。
陆明轩推开门时,程序员们正端着外卖挤在茶水间,只有小周的工位亮着冷白光——他的椅子向后仰成四十度,眼镜滑到鼻尖,左手还攥着半块三明治,右手悬在键盘上方,食指保持着敲击的姿势。
“醒了。”陆明轩敲了敲桌角。
小周猛地坐直,三明治掉在键盘缝里,“陆总!我、我刚眯了五分钟……”他手忙脚乱去捡,却碰翻了马克杯,深褐色的咖啡顺着桌沿滴在“假数据进度表”上。
陆明轩弯腰捡起进度表,咖啡渍在“海外账户A”栏晕开个圆斑,倒像一枚伪造的公章。
“完成度87%。”他说,“比我预计的快两小时。”
小周的耳朵尖瞬间红了,抓起纸巾拼命擦桌子:“我改了三个校验程序,把太阳基金的流水模板套进去……对了!”他突然转身点开电脑,屏幕上跳出二十几个重叠的窗口,“你看这个资金流向图,表面是陆氏给子公司拨款,实际最后会绕到……”他的手指在“陈氏贸易”的标识上停住,抬头时眼里闪着光,“陈昊然以为我们在补漏,其实我们在给他递刀子。”
陆明轩望着屏幕上流动的绿色数据,像看着一群被驯养的电子鱼。
他拍了拍小周后颈:“下午三点前上传,用孙会计说的‘财务备份’通道。”小周用力点头,指尖已经按在“保存”键上,三明治的面包屑沾在他翘起的发梢上,像落了一层薄雪。
下午两点,陆明轩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林清瑶的来电显示是一朵淡紫色的勿忘我——她昨天说新换了主题,“和水藻花配”。
“数据准备好了。”他接通电话,窗外的薄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刺得他眯起眼,“你那边……”
“产品发布会定在周五。”林清瑶的声音带着药香,应该是在实验室,“我让公关部加了个‘企业责任’环节,会提到近期医药行业的财务乱象。”她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试管碰撞的脆响,“需要我提到‘太阳基金’吗?”
“提半句。”陆明轩拿出袖扣,金属贴着掌心的温度,“就说‘某些资本方的手伸得太长,连救命药的钱都敢染指’。”他听见林清瑶轻笑了一声,像春风吹过药草架,“剩下的,让媒体自己猜。”
“好。”林清瑶答应得干脆,“不过……”她的声音突然放软,“昨晚水藻花开了,你看到消息了吗?”
陆明轩望向办公室角落的玻璃罐——他今早让人把公寓那罐搬来了,白花还浮在水面,“看到了。”他说,指腹轻轻碰了碰罐壁,水藻的根须立刻在他指尖投下晃动的影子,“等这阵子忙完,带你去看真正的水藻田。”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接着是纸张翻动的声音:“我查了,最近的水藻田在郊区,开车半小时。”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清脆,“周五发布会后?”
“周五……”陆明轩想起小周的进度表,“可能要拖到周六。”
“那我等。”林清瑶挂了电话。
陆明轩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勿忘我,突然觉得掌心的袖扣没那么凉了。
傍晚五点,陆明轩刚把最后一份文件锁进保险柜,手机在桌面震得跳起来。
来电显示是“张经理”,备注是“陈昊然安插的眼线”。
“陆总,”张经理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谄媚,“陈总说想请您去他办公室喝杯茶,就现在。”
陆明轩的后背抵着保险柜的冷铁,陈昊然被带走时那道阴狠的目光突然在眼前闪了闪。
他捏了捏鼻梁,说:“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刚要推门,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周扶着门框喘气,额角的汗滴在地面,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陆总!我刚黑进了陈昊然的私人邮箱……”他把纸条塞进陆明轩掌心,指尖还沾着咖啡渍,“他让张经理约你,是想……”
“谢谢。”陆明轩展开纸条,上面用红笔写着四个大字:小心陷阱。
他抬头时,小周已经转身跑远,背影撞翻了墙角的绿萝,泥土撒了一地。
走廊的灯光突然暗了暗,陆明轩低头看表,五点十分。
他把纸条折成小块塞进袖扣内侧,金属扣“咔嗒”合上的瞬间,像某种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电梯停在二十八层——陈昊然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陆明轩整理了下领带,望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虚掩着,暖黄的光从门缝漏出来,照在地面,像一摊等着他踩进去的蜂蜜。
他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