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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撕开云层时,陆明轩正用枯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
林清瑶靠在他肩头打盹,发梢还沾着昨夜篝火的焦味。
他的指节在泥地上顿住——昨夜顾倾城的话像根刺扎在神经里,可此刻看着怀里人眼尾未褪的乌青,那些商战的腥风突然远了些。
陆先生!林小姐!
张导的声音惊飞了两只麻雀。
扛着摄像机的男人跑得直喘气,镜头盖还挂在脖子上晃荡,裤脚沾着半片枯黄的芦苇叶:可算找到你们了!
台里说要加段救灾特辑,就拍你们俩——他抹了把汗,就现在,成不?
林清瑶揉着眼睛坐直,指尖碰到陆明轩手背的擦伤:先处理伤口?
不碍事。陆明轩按住她要掏药箱的手,朝张导点头,您说怎么拍。
摄像机红灯亮起的刹那,林清瑶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帐篷里抱出个蓝布包。
抖开时,半旧的搪瓷杯、褪色的听诊器、还有张泛黄的合影落了出来——照片里两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站在药柜前,左边是林清瑶的爷爷林正安,右边是陆明轩的父亲陆承业,身后玻璃罐里的陈皮泛着琥珀色的光。
我们两家的渊源,从六十年前就开始了。林清瑶指尖抚过照片边缘,那时候林家刚开小药铺,陆家货运队给我们送药材,遇到暴雨路塌了,我爷爷背着药箱翻山过去,陆爷爷发着烧守了三天三夜没让药材受潮。
不止这些!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老刘叔拄着竹拐杖挤到镜头前,裤脚卷得老高,露出小腿上狰狞的旧疤:七九年大旱,林家捐了半仓库板蓝根,陆家货车队连夜运到灾区——我当时是押车的,陆总(陆承业)怕药被晒坏,自己裹着草席躺车顶,晒脱了三层皮!他从兜里摸出块旧怀表,后来林小姐她奶奶送了这块表,说药要热乎,人要实心。
陆明轩盯着那方银表,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话:林家那姑娘...她爷爷熬药时总说,好药要配真心。此刻看林清瑶垂眸整理老照片的侧影,忽然懂了父亲没说完的话——有些缘分,是药材和药罐磨出来的,是暴雨里守着的半车陈皮,是大旱天晒脱皮的脊梁。
所以您看,林清瑶把合影小心收进蓝布包,商战可以有输赢,但人心不该分彼此。她转头看向陆明轩,眼尾沾着的泥点在阳光下像颗小痣,就像现在,我们守着这些受灾的人,也是在守着...老一辈传下来的真心。
张导的镜头微微晃动。
他想起昨夜拍的画面:陆明轩背着老人趟过齐腰的洪水,林清瑶跪在堤坝上给受伤的志愿者包扎,血渗进她白大褂的袖口,她却笑着说不疼,比当年在山区给老乡接生时轻多了。
此刻再看这对年轻人,突然懂了什么叫薪火——不是商场上的刀光剑影,是老照片里的温度,是老刘叔腿上的疤,是帐篷外村民们自发搭起的热粥摊。
走,去看看黄阿姨。林清瑶扯了扯陆明轩的衣袖,她孙子昨天说想吃烤红薯。
黄阿姨的临时帐篷前飘着炊烟。
见到两人,她抹了把沾着灶灰的手,从陶罐里掏出两个烤得流蜜的红薯:趁热吃!
我家那混小子说,陆先生背他过河时,水都漫到脖子了还护着他脑袋——她突然红了眼,要不是你们...
该谢的是您。陆明轩接过红薯,外皮烫得他指尖发颤,昨天李哥带着车队来,说当年他爸生病,是林氏免费送的药;司机老王说,陆家货运队帮他运过滞销的菜。他看向林清瑶,红薯的甜香混着雨后青草味涌进鼻腔,您看,善意从来不是单向的。
午后的阳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两人踩着泥路往营地走时,林清瑶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氏集团的财务总监:顾氏联合三家药企压价,招标会的底标被泄露了。
陆明轩的脚步顿住。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果然有条未读消息:东南亚仓库监控显示,纵火者用的是顾氏旗下物流公司的运货车。
回帐篷。他声音沉得像块铁,拉着林清瑶往营地跑,调林氏近三个月的药品流向数据,联系东南亚的合作商——
明轩。林清瑶突然停住,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看。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受灾的村民们正自发清理着废墟。
李哥扶着老人,司机老王帮着搬家具,连顾氏派来的考察人员也在帮着搭晾衣绳。
晨光里,有人举起块木板,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谢谢陆总林总,我们一起重建!
陆明轩喉间发紧。
他想起昨夜林清瑶说的光,此刻突然明白——顾倾城烧得了仓库,毁不了人心;她买得通商业间谍,却买不来这些自发举起的红漆木板。
先处理招标会的事。他掏出电脑,我让陈助理调顾氏最近的资金流向,你联系方警官——
方警官?林清瑶挑眉。
上次顾氏恶意并购案,他说有新线索。陆明轩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可能和这次纵火有关。
帐篷外的风突然大了些。
林清瑶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摸出手机拨出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见方警官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林小姐,关于顾氏的事,我们可能需要你们今晚来局里一趟...
暮色漫进帐篷时,陆明轩合上电脑。
窗外,村民们点起了篝火,孩子们举着红薯跑来跑去,笑声撞碎了天边的晚霞。
他转头看向林清瑶,她正对着手机记方警官说的线索,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清瑶。他轻声唤。
她抬头,眼里映着跳动的火光。
不管顾倾城还有什么招。他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手背上未愈的擦伤,我们都接着。
远处,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窜向渐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