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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的台灯在深夜里投下暖黄光晕，陆明轩的指尖停在资料页最后一行，油墨味混着林清瑶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钻进鼻腔。
他合上文件夹时，金属搭扣发出轻响，惊得靠在他肩头的人动了动。
还在想陈昊然的分公司？林清瑶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他手背上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车祸老人留下的，当时他还是个在创业公司996的普通白领，哪能想到会穿越成陆氏继承人。
陆明轩低头，看见她发顶翘起的小卷毛，喉结动了动：顾倾城只是棋子。他抽出压在两人中间的平板，调出华清国际的股权结构图，蓝光映得他眉峰更冷，陈昊然的分公司这半年频繁变更供应商，上个月刚签了份生物制药设备采购合同——他指节敲了敲屏幕上晟远科技的红色标注，这家公司注册地在开曼，实控人是陈昊然的大学室友，而设备参数......
林清瑶坐直身子，发丝扫过他下巴。
她盯着平板上的参数对比，瞳孔微微收缩：和林氏正在研发的新型靶向药生产设备高度重合。
他们要偷技术。陆明轩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我需要进去。
林清瑶的指尖在平板边缘顿住。
帐篷外传来巡夜村民的脚步声，她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腕，体温透过衬衫布料渗进来：伪装成离职员工？
李文博。陆明轩从西装内袋摸出张伪造的工牌，塑料壳在灯下泛着冷光，前恒远生物的供应链主管，三个月前因理念不合离职——恒远半年前被陆氏收购，资料不难做。他另一只手覆住她手背，指腹蹭掉她虎口沾的碘伏痕迹，你在外部盯着林氏的检测进度，同时让老张查晟远的资金流。
林清瑶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暗火，忽然笑了：三年前在急诊室，你为了救我被玻璃划到手，现在倒成了商战里的手术刀。她抽回手，从帆布包里取出个银色U盘推过去，这是林氏内部系统的权限日志，我标记了最近三个月异常登录的IP——或许能和分公司的系统漏洞对上。
帐篷外的篝火彻底熄灭了，最后一点火星在黑暗里挣扎两下，归于沉寂。
陆明轩把U盘收进贴身口袋时，摸到心口的位置——那里还留着穿越时的灼热感，像块烧红的烙铁，时刻提醒他这具身体里装着两世的记忆。
清晨五点，营地的公鸡刚开始打鸣，陆明轩已经站在华清国际分公司楼下。
他换了身深灰格纹西装，领带松松系着，刻意揉乱的头发让精英气质里添了丝落魄——这是离职员工该有的模样。
前台小妹抬头时，他正好摸出工牌：李文博，来面试供应链主管。
李总监在21楼。小妹的目光扫过他西装袖口磨起的毛边，语气带了丝同情，您坐左边电梯。
21楼的玻璃门刚推开，穿藏青西装的男人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李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像扫描枪般从陆明轩脸上划过：简历。
陆明轩递上文件的手顿了顿——对方指尖有常年握笔的茧，虎口处隐约有条旧疤，和他昨天在资料里看到的李总监三年前为救落水同事受伤的记录对上了。
恒远生物？李总监翻简历的动作停住，半年前被陆氏收购的那家？
所以才离职。陆明轩垂眼盯着对方桌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个小女孩，大公司流程太僵，我这种喜欢直来直去的......他笑了笑，不讨喜。
李总监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了两秒，突然合上简历：跟我去仓库。
仓库里飘着消毒水味，货架上码着成箱的制药设备零件。
李总监指着最里层的蓝色纸箱：这批是上周五到的，标签写着德国进口，但重量比常规型号轻17%。他掏出手机调出检测报告，质检部说是运输损耗，你怎么看？
陆明轩蹲下身，指尖划过纸箱封条——胶水痕迹有重贴的褶皱。
他抬头时，正撞进李总监藏在镜片后的审视：您希望我说实话？
不然叫你来做什么？
封条被动过。陆明轩的指节叩了叩纸箱，重量偏差如果是运输问题，应该分散在不同批次，但这箱......他扯下封条，里面露出半张物流单，发货日期是三个月前，根本不是新到的。
李总监的喉结动了动。
他转身时，陆明轩看见他后颈泛红——那是情绪波动的表现。
下午两点来签合同。李总监把工牌拍在他手里，转身时又补了句，别让我后悔。
午休时间的茶水间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
陆明轩端着马克杯靠在窗边，看着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抱着笔记本电脑缩在角落——小周，IT部的技术骨干，简历上写着擅长系统漏洞修复，但此刻他正盯着屏幕咬嘴唇，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在修OA系统？陆明轩把马克杯放在他旁边，我前公司的OA总崩，后来找了个大神，用Python写了个自动检测脚本......
小周的手指猛地顿住，抬头时眼镜滑到鼻尖：你、你也懂Python？
懂点皮毛。陆明轩拉过椅子坐下，上次看到个漏洞，用户登录时的token生成算法太简单，稍微懂点逆向就能截......
不是稍微！小周突然来了精神，推高眼镜的动作带得笔记本晃了晃，我们公司的OA更夸张，token是时间戳加固定盐值，我跟主管说过要改，可他说......他突然噤声，警惕地看了眼门口。
陆明轩把自己的咖啡推过去：我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领导总觉得能用就行。他压低声音，其实我昨天在仓库发现......
你是说那批德国货？小周的眼睛亮了，我查过物流系统，那批货根本没走海关！
运输单号在系统里是假的，我黑进过晟远的内部网......他突然捂住嘴，耳尖瞬间通红，我、我什么都没说。
陆明轩没接话，只是用指节敲了敲小周电脑上的代码窗口——那是段正在写的漏洞修复程序。
小周的肩膀慢慢松下来，低声道：晟远的服务器有个端口对外开放，我试过连进去......里面有很多设备参数文档，和我们采购合同里的......不太一样。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地响了一声。
小周像被烫到似的合上电脑，抓起马克杯就要走，却在门口回头：下班别走，我......我给你看样东西。
下午的紧急会议开得火药味十足。
李总监把份报告拍在桌上时，陆明轩看见他右手食指在发抖——那是长期握笔的人才有的习惯性动作。
第二季度采购成本下降12%，这是各部门的确认签字。李总监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众人，陈总对结果很满意。
陆明轩翻开报告，第一页的供应商列表里，晟远科技的名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指尖划过成本对比图，突然开口：李总监，这份数据有问题。
会议室里的呼吸声突然轻了。
市场部王经理的保温杯当地磕在桌上，李总监的瞳孔缩成针尖：李文博，你刚入职......
我对比了近三年同期的原材料价格。陆明轩调出自己手机里的表格，投影在墙上，维生素B12的采购价下降了23%，但同期国际市场涨幅是15%；药用玻璃的单价低了18%，可上周我去仓库看过，新到的玻璃管厚度比合同标准薄0.2毫米——他的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质检主管，这应该不是运输损耗。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王经理突然拍桌：怪不得这个月客户投诉说药瓶易裂！财务主管推了推眼镜：成本下降的部分，刚好和晟远的额外返点金额吻合......
李总监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散会！转身时，他的西装下摆扫过陆明轩的手背，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温度——像是某种无声的认输。
晚上八点，陆明轩的临时住所飘着速溶面的香气。
他咬着筷子接通视频通话，林清瑶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身后是林氏实验室的白墙：老张查到晟远的资金流了，有三笔大额转账到陈昊然的私人账户。她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另外，药监局的检测报告明天下午能出来，到时候......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陆明轩看了眼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他对林清瑶做了个等我的手势，按下接听键。
李文博？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用毛巾裹着喉咙，我知道你在查晟远，明天早上九点，左岸咖啡馆靠窗第三桌，带200块现金。
你是谁？陆明轩的声音沉下来，筷子啪地断成两截。
想知道陈昊然的秘密，就来。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陆明轩听见背景有模糊的警笛声。
他抬头时，林清瑶的脸还在屏幕里，嘴唇动了动——他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看见她身后的实验室挂钟指向十点，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像根针在耳膜上一下下戳。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打在防盗网上，发出细碎的响。
陆明轩摸出小周下班时塞给他的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他把U盘插进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行醒目的红色字体跳出来：核心技术文档，陈昊然亲批。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林清瑶的消息：注意安全。
他盯着屏幕上的文档标题，突然想起今天在茶水间，小周递给他咖啡时，袖口露出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尖锐东西划的。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窗台上的绿萝。
陆明轩关掉电脑，把U盘重新塞回口袋。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十点半，秒针每走一格，都像在敲着某个倒计时。
明天早上九点，左岸咖啡馆。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蹲在急诊室门口等林清瑶手术，雨水顺着屋檐滴在颈后，冷得刺骨。
而现在，同样的雨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生长，带着腥甜的血味，和即将破土的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