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沧元图小说网】09read.com，更新快，无弹窗！
跨年夜的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像是要把过去一年里的所有的痕迹都掩埋，只剩下崭新洁净的开始。
屋外自然是冷的，但在屋内的人会觉得是一个好兆头。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心态变了，所以看什么都是好的。
这天盛宴年下班后难得有空闲去附近的商业街逛逛，其实是消磨等车的时间。
温度不算冷，盛宴年围着围巾穿着厚风衣，除了鼻子和耳朵有些冻得不适外其余都还不错。
人行道上的积雪被扫到两边堆着，除了人踩出的坑位之外他还能看见一些用树枝或者伞柄写的文字。还有墙头上堆着小雪人，一排过去倒也可爱，让人瞧了心情不错。
顾远乔今天好像有事，一早就打扮得很隆重的样子，说是晚上要参加晚会。
对此盛宴年有些哑然，他记得今天是顾远乔生日，寿星当天还要工作这件事情让他有些不得劲。但也没多说什么。
顾远乔生日的日期不是他主动问来的，更不可能是顾远乔主动告诉他。只是去D国登机那天意外瞥到了顾远乔的身份证，于是1.7就莫名其妙地记住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靠近，这两个数字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像是坏了的信号灯。
尽管脑子里的“警报”一直闪烁，盛宴年也放任不管。没去想着要给顾远乔提前准备生日礼物或者多问些什么。
嗯...当然，如果今晚顾远乔早点回来他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人过一下生日的。
他走在街上却已经开始想晚上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提起“生日”，然后自然而然地帮顾远乔过。
这条街很长，盛宴年走的时候才发现好像看不到尽头。一路上各种商店玻璃橱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不管是精致小巧的工艺品还是暖黄色的氛围灯，都在吸引着风雪里的路人进去驻足。
好看是好看，但基本上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况且送顾远乔这些东西未免也太过寒碜了点...可如果送贵重的又好像显得自己很在意。
盛宴年走得速度变慢了，脑子里两个小人在自由搏击。
想来想去结论都偏向于没必要，反正顾远乔也没告诉他生日，何必多此一举？
....
“叮铃~”木门推开的瞬间门板上的铃铛也跟着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也带来了一丝屋外的风雪。
好在，门很快又合上，屋内飘散着一股热红茶的味道。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店员见有客人立马走过来问道。
“不用，我先随便看看。”盛宴年淡淡回绝。
“好，如果您有需要帮助请随时找我们。”说完店员就离开了，给盛宴年单独的个人空间。
盛宴年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周，才缓缓走向一面墙。
这是一家手工编织店，盛宴年路过时瞥见了橱窗里的小灯，人本来都走出去两三米了又折返回来。等暖气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活跃才反应过来自己进到店内了。
...来都来了，先看看再说吧...
店里的手工种类还蛮多，树脂丶编织丶玻璃等等，一般都是做成小家具或者小动物，当然客人也可以自己动手。
橱窗里吸引盛宴年注意力的是一个小挂饰，草绳编织成狐狸的摸样，手里还抱着一个会发光的小灯球。
这个挂饰不管是挂在手机还是钥匙扣上都很不错。总之盛宴年是越看越爱不释手。
最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买了，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还买了一个不知道是狼还是狗的灯球挂饰。和狐狸的搭在一起，倒像是一对。
***
夜晚，快接近零点的时间，盛宴年坐在餐桌旁，跟个石膏一样盯着桌上的小蛋糕，感觉能把蛋糕戳出一个洞来。
客厅的灯是暗着的，唯一的光源是餐厅的顶灯，衬托得盛宴年更像一个幽怨的男鬼了。
“....”盛宴年面色紧绷，眼前的抹茶蛋糕的奶油已经有些化了。口袋里包装好的小礼品也像个笑话。
从原先百无聊赖等顾远乔回来，已经演变成希望回到几个小时前不干那么蠢的事。
他到家的时候都已经脑补出了顾远乔看到蛋糕和礼物时的惊讶摸样，或许会有些感动也或许会有些不好意思地骂他“有病”。
但绝对不是自己等半天后从他哥哥那边得知顾远乔晚上在外面举办了生日宴...！
‘难怪早上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一样！’盛宴年有些恨恨地想。
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转着，眼看就要过12点了，盛宴年静默了一会儿在想着要不要把蛋糕给扔掉。反正零点过后也不是顾远乔的生日了...
就在他还有些失神地想时，玄关传来了动静——顾远乔回来了。
顾远乔喝了点酒，装模作样了一整场晚宴。
和盛宴年呆久了，他对自己也松懈了许多，今晚社交应酬的时候心里是愈发没有耐心，巴不得立马回去休息。
眼下一进家门，整个人都有点软骨头。
房子静悄悄的，顾远乔还以为盛宴年休息了呢，结果从客厅转去厨房的时候吓了一跳。
盛宴年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疯半夜三更坐在厨房里，也不发出动静，就一直盯着他看。
“...回来了？”盛宴年幽幽地道，太久没开口的嗓子有些沙哑，配合着这个场景有些诡异。
“你...坐在这里干嘛？”顾远乔见盛宴年幽怨的眼神，卡了一下，原先想骂人的话到嘴巴转了一个弯。
“....”顾远乔不问还好，一问盛宴年的怨气更大了，“等你...”
“...?”顾远乔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仔细听总觉得盛宴年的话里染上了委屈。
顾远乔走近了些，才发现盛宴年桌前是一块小蛋糕，而且明显有些化了。一旁还有蜡烛和打火机。
“....”盛宴年还在委屈不满地看着他，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跟桌上的蛋糕的奶油一般。
“你...是要给我过生日吗？”顾远乔放轻了语气，不确定道。
“...才不是...！”盛宴年扭过头，“我这是买给自己吃的！少自作多情了！”
顾远乔见盛宴年这幅小孩摸样有些失笑，他走过去靠在桌上：“小盛总这么有仪式感呀？吃块小蛋糕都要蜡烛？”
“....”顾远乔温柔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流淌，盛宴年被说得有些发烫。
“你管我！”盛宴年瞪着顾远乔凶狠道。
只是太过厉色内荏了点。
顾远乔没有表现出不悦，他与盛宴年对视着，看着对方努力变现出生气，耳尖却变红的摸样。
他看得太久了，久到盛宴年抬着的脖子都有些僵了才看到顾远乔缓缓开口。
“抱歉。”顾远乔轻声道，眼里是实打实的歉意。
“什...”盛宴年脑子空白了一下，“你道歉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要给我过生日...”
“你...”盛宴年喉咙发紧，等了一个晚上的不满与委屈都在顾远乔的这句话中散去，留下了酸酸麻麻的感觉难以开口。
“算了...反正也是我擅自主张...”盛宴年往后靠在椅背上有些泄气。
“嗯...现在也不晚。”顾远乔坐到了盛宴年对面笑道。
“什么？”盛宴年抬眸看了一眼顾远乔，有些萎靡。
“你不是要帮我过生日吗？
“可你生日都过了...”盛宴年哼哼道，生日不当天过有什么意思？
“没有啊。”谁知道顾远乔轻轻松松就来了一句。
“哈？你不是7号生日吗？”
“嗯...”顾远乔思索了一下，狡黠道，“那只是我对外公布的信息，但其实我出生日期是1月8日。”
“...不可能”盛宴年愣了一下就反驳道，不相信，“我哥都说你是7号生日，你怎么可能是8号？”
盛宴年的逻辑很简单，顾远乔那么在乎盛宴清怎么可能不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生日？
况且...就算没告诉，顾远乔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告诉他呢？
“...所以为什么我的生日日期，你在我和宴清之间选择了宴清？”顾远乔有些哭笑不得。
“我，我哥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生日？！”盛宴年梗着脖子道，心跳却忍不住加快。
“就不能是我没告诉宴清吗？”
“那万一是你不想见我不开心，说出来哄我的怎么办？！”盛宴年一时口快，说出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有多自作多情。
果然，顾远乔怔愣了一下。盛宴年紧张得头有些发晕。
“嗯...确实也有这个原因...”顾远乔无所谓地笑笑。
顾远乔说得很轻，让盛宴年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原本就不受控制的心跳一下子漫过了他的全部思绪。盛宴年想努力去听清，可那句话就是忽远忽近，飘渺不定。
不过好在顾远乔的下一句话很清晰和肯定，不讲任何道理地就闯进了他的脑海。
“不过，1月8日的确是我的生日”顾远乔笑着，坦坦荡荡，“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文含。”
甚至给出了可以让盛宴年“查证”的权限。
顾远乔表达的信息太多，一下子把盛宴年砸得有些找不着北。
“那你为什么...”半晌盛宴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要改生日？”说到这个顾远乔有些无奈，还有些苦涩，“从小我的生日就只是另一个社交手段，我的生日不属于我。”
“所以在一次我完成了父亲的要求后提出了改生日这一要求，他们答应了~”顾远乔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像是炫耀自己的获胜与机智。
“之后我的生日就属于我咯~这天我一般就赖在家里，任何人和事都不能打搅我。”
“一年365天甚至366天，我完全自由1天不过分吧...”顾远乔垂眸看着桌上的蛋糕喃喃自语。
可话却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盛宴年的耳朵里，狂躁的心跳渐渐在顾远乔的声音中稳定下来，只是到最后每跳一下就疼一下。
“...那你为什么又告诉了我？”盛宴年声音有些发紧，如果这一天对顾远乔那么重要，为什么又会告诉自己？
“嗯？”顾远乔手撑着脑袋，笑了笑，“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秘密~”
如果能让盛宴年开心一点，说出来也没什么。
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因为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怜惜与小心翼翼的求证。
顾远乔重新垂下眼眸，他知道盛宴年的怜惜不是出自可怜，是心疼。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心疼的，但也难免跟着动摇和委屈。那份委屈来自小时候的他。
至于盛宴年的“求证”，他回应不了。
盛宴年手指用力到有些发白，他很想问顾远乔，到底知不知道告诉他这件事，就等同于把这天分享给了他。又知不知道，这是在允许丶放任他地靠近？
当然，他没有问，因为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不管答案是哪一种都是现在的他所不能承受的。
“好了，你不是要帮我过生日吗？”顾远乔轻松地笑笑，打散了有些低沉的气氛，“再不快点，奶油就真的要化完了。”
“...还不是因为你迟回来...”盛宴年边小声嘟喃边把小蜡烛插进蛋糕里，然后点上了蜡烛。
小火苗一下子窜出来，在空气中摇曳着。盛宴年把蛋糕推到顾远乔面前，笑道：“许愿吧。”
顾远乔透过烛光看了一会儿盛宴年，才缓缓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握紧放在下巴处：“好。”
餐厅的灯还是昏暗不清的，但橘红的烛火却又是那么温暖与真实。
顾远乔其实并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只是面对盛宴年他不想扫兴。他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火焰的热度，放任时间流逝。
四周静谧无声，顾远乔闭着眼嘴角噙着笑，看得盛宴年内心发软。
“愿望记得许三个。”半晌他才轻轻开口，他想顾远乔这些年来应该都没好好许过愿，或许也没有人告诉他生日愿望该有几个。
“....”顾远乔刚想睁开的眼又重新停住。他在心里想是不是太幼稚了？又想着生日愿望要三个是不是也太贪心了点？
可好像，小孩子就是这么贪心的吧？
对顾远乔来说愿望是指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如果自己能掌控与实现那为什么要许愿这么多此一举呢？
眼下他事业有成，没什么太多渴求的。一定要说的话....
‘我希望，我在乎的人都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他在乎的人还挺多的，文含丶阮忆丶盛宴清甚至是盛宴年，所以他也懂得适可而止，这个愿望许了三遍。
如果真的有能够聆听愿望的神，他希望他的愿望可以实现。
顾远乔重新睁开眼后不出意外就看到了盛宴年柔情的目光。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闭眼太久加上灯光不行，眼睛有点花，所以有些恍神。
没等盛宴年说，顾远乔就吹灭了蜡烛，随后接过了盛宴年递来的叉子。
蛋糕很小，根本不用切块，两人直接拿着叉子吃就行了。
“生日快乐~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盛宴年见顾远乔吃下第一口蛋糕后笑道。
顾远乔拿叉子的手一顿，他这时才发现，新年的第一声与生日的第一声都是盛宴年给他的。
“啊，啊...谢谢。”
“怎么？30岁的第一天就变呆了？”盛宴年见状打趣道，“采访一下顾总，对于人生进入30岁这一阶段有什么感想吗？”
“嗯...可以考虑养老了。”顾远乔也跟着开玩笑。
“少来，我才不信哈哈哈。”
“怎么？这么了解我？”
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随后都很默契地低头吃蛋糕。有些焦躁的气氛又蔓延开来。
“咳，那什么，这个给你。”盛宴年又吃了几口，根本没尝出味道，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小盒子别扭地递到顾远乔面前。
顾远乔有些意外，但也好像没那么意外，毕竟盛宴年都给他准备生日蛋糕了，怎么可能不准备生日礼物？
“谢谢...”顾远乔接过，小小的盒子实在想不到能装什么。难道是袖扣？毕竟他记得他跟盛宴年说过自己喜欢收集袖扣来着。
盛宴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顾远乔打开盒子，明明对方还没说什么，自己也没看清对方的表情，他却先移开视线自顾自地解释了一番。
“先说好啊，事发突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礼物...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也别说...”
“....”
盒子里面是编织的小狐狸，像是顾远乔小时候读《小王子》儿童绘本里的那一只，只不过他手里的狐狸抱着的不是玫瑰花而是一个灯球。顾远乔把挂饰拿起来看，按下小按钮，狐狸怀中的灯球发起亮光，虽然在当下微不起眼，甚至还没刚刚蜡烛的烛火亮。
“不会，我很喜欢，谢谢你。”
但并不妨碍顾远乔的喜欢，这个挂饰很幼稚也很可爱，就和盛宴年的小心思一样。
“...真的吗？”顾远乔的表白来得太快，以至于盛宴年有一瞬间的措不及防。
“真的，我会把它好好挂在手机壳上的。”顾远乔说得理所当然，还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挂饰。
“...好...”盛宴年脸有些热，他没想过顾远乔会把这个小东西光明正大挂出来。这样...这样就像是领地标记似的...
一想到之后顾远乔手机上会别上一个格格不入的小挂饰，而那个小挂饰还是自己送的，甚至当别人问起顾远乔会说是他送时，盛宴年就忍不住的心猿意马。
盛宴年见顾远乔已经掏出手机在餐桌上捣鼓着小挂饰，更加心痒难耐了，连忙找了一个话题。
“那你明天打算怎么过？”
“嗯...”顾远乔缓慢把挂绳穿过手机壳上的小孔，“不知道，我很久没有两个人过生日了，你有什么推荐吗？”
“....”盛宴年小声抽了一口气，因为克制声线都变得紧绷，“你明天...要和我一起过吗？”
“你明天有事？”闻言顾远乔抬头看了一眼。
“没，没有。”
“那不就得了。”顾远乔继续自己的“手工活”。
盛宴年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但你不是说，你生日都是一个人过的吗？”
顾远乔穿好后拿起来满意地看了看，因为心情很好，所以说出口的话也变得霸道了起来。
“我说的是“这一天完全属于我”，既然是我的，那怎么分配是我说了算~”顾远乔狡黠笑道，“我特许你进来。”
“....”
高高在上又颐指气使的摸样，盛宴年本该是要厌恶的，可心跳却不争气地空了一拍。
那句玩笑般的“特许”，他想要当真，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得寸进尺。
“...好。”
“那我期待醒来时你给我安排的生日行程喽~”顾远乔没想那么多，见盛宴年“一言难尽”的表情，权当自己逗过头了。
“嗯...”盛宴年简短应声，垂眸吃起了蛋糕，不想让顾远乔发现异样。
“不过你为什么想着要送我灯球啊？”
提到这个盛宴年的眼睫颤抖了一下：“你不是怕黑吗？”
“诶？”是顾远乔没想过的答案，他也没去说什么‘还有手机手电筒’这种不解风情的话，“对，对啊。”
他想起了很早之前床头突然出现的小夜灯。以及只要在这个房子里，他就没在经历过黑暗。
那是盛宴年的贴心与温柔。
他有些干巴地补充：“谢了啊”
“你喜欢就好...”盛宴年没敢告诉顾远乔，送灯球的原因除了顾远乔怕黑，还有是他希望顾远乔一看到这个挂饰就想起他。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能想起他。
他也希望这个灯球永远也不会有亮起的那一天，但如果真的亮起了，或许能给顾远乔带去一丝温暖与慰藉。
彷徨不安的黑暗里，顾远乔不会再是一个人。
发光的灯球会让盛宴年找到顾远乔的，他保证。
